在未來的世界裡,政府為了更高效地掌控社會,強制推行了一個冷酷的「等級制度」。每個人在出生時就被植入晶片,註定了他們的階級,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在這個霓虹閃爍、機械轟鳴的賽博朋克都市裡,唯一能掙脫階級枷鎖的途徑只有一個——積累足夠的數位貨幣。
「等级制度」被精確地切割成三個層次,宛如冰冷的數據編碼嵌入社會結構。在這個世界裡,等級不僅是身份的標籤,更是生存的代碼。
等級從一到四十被劃為「低等」,這些人被困在城市底層,生活在破敗的機械棧道和永不熄滅的霓虹陰影中,靠微薄的數位信用苟延殘喘。
等級四十一到七十五屬於「中等」,他們是都市的中堅力量,棲身於鋼鐵高樓的夾層,擁有勉強體面的生活,卻仍被無形的枷鎖所束縛。
而最高的「高等」,等級從七十六到一百,則是統治階層,居住在懸浮於雲端的奢華平台,俯瞰著底下的混亂,掌控著金錢與權力的流向。
財富也成了通往上層的通行證,而底層的人們則在陰暗的街巷中掙扎,夢想著有一天能用金錢換取自由。
我是一名等級三十四的低等人士,困在這個賽博朋克世界的底層,勉強糊口。我的職業卻充滿諷刺——我在那家掌控所有人命運的晶片公司上班,每天重複著機械化的工作,為那些植入我們體內的階級晶片編碼、測試、維護。辦公區是個昏暗的地下倉庫,空氣中瀰漫著燒焦電路板的氣味,螢幕的冷光映照著我疲憊的臉。
我知道這些晶片如何運作,知道它們如何鎖死我們的未來,但作為低等人的我,只能沉默地執行命令,賺取微薄的數位貨幣,幻想有一天能湊夠升級的金額,逃離這無盡的循環,但身為晶片公司的員工,我也明白這個系統從來沒打算讓我們爬出去。真是諷刺與荒謬!
突然「等級上升,現時為三十五級。」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在我耳邊響起,像一道微弱的電流劃過神經。我愣了一下,心跳加速——終於突破了。半年多以來,我被卡在三十四級,像個壞掉的機械零件,反覆運轉卻毫無進展。如今升到三十五級,雖然只是微小的一步,但每一級的提升都像在這賽博都市的數據深淵裡撈到一根救命繩索。我知道,隨著等級上升,升級的速度會越來越慢,像是系統故意設下的障礙,嘲笑著我們這些低等人的掙扎。
再熬六級,只要再爬六級,我就夠資格踏進「中等」的門檻。距離升職加薪不遠了,距離買一輛懸浮車、一套高樓單位也不遠了,甚至連結婚生子這種中等人士標配的夢想,似乎都開始在霓虹燈下閃爍出模糊的輪廓。我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必須堅持下去。每天在晶片公司的流水線上埋頭苦幹,指尖磨出繭,眼睛被全息螢幕刺得發紅,我都得撐住。因為在這個世界裡,放棄就等於永遠沉淪在低等的廢墟中,而我絕不甘心。
想到這裡,一個陰暗而誘惑的念頭在我腦海中悄然滋長,像一顆被病毒感染的數據種子——不如我自己動手,把升級的速度加快一點吧。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心跳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是觸碰到了某個禁忌的開關。我在晶片公司工作,雖然只是個低等螺絲釘,但每天接觸的都是那些決定等級的晶片和系統。我知道它們的運作原理,知道那些數據流如何被編碼、被監控。如果我能偷偷駭進自己的晶片,改動幾行關鍵代碼,或許就能跳過這漫長的爬行,直接讓數字往上跳幾格。
這是危險的,甚至可能是致命的。系統無處不在,監控攝影機和數據追蹤器像城市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窺視。如果被發現,我可能不只是丟掉工作,而是直接被扔進底層的監獄區,甚至被抹除等級,變成「零」。但一想到中等生活的誘惑——懸浮車、高樓公寓、還有那些只有夢裡才敢想像的穩定人生——那股邪惡的衝動就像電流一樣,在我體內竄動。我咬緊牙,盯著手邊的工具和身旁閃爍的晶片,心裡的天平開始傾斜。或許,值得賭一把。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顫抖卻異常堅定,開始快速敲擊面前那台能改變我命運的鍵盤。昏暗的工位上,全息螢幕投射出幽藍的光,照亮了我緊繃的臉龐。我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像是在破解一場致命的遊戲,輸入一行行違禁的代碼。這些指令是我從無數個加班夜裡偷學來的,拼湊自工廠角落的廢棄數據碎片和同事間的低語。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在入侵自己的晶片,試圖重寫那串決定我等級的冰冷數字。
螢幕上,數據流像血液般奔騰,我屏住呼吸,將自己的等級從三十五級往上推。三十六、三十七……每跳一級,心裡的興奮和恐懼就交織得更緊。系統的防火牆像幽靈一樣潛伏,我得快一點,在監控AI反應過來之前完成。額頭滲出冷汗,指尖幾乎痙攣,但我停不下來。中等生活的幻影在眼前閃現——懸浮車的引擎轟鳴、高樓窗外的雲霧——這些夢想驅使我繼續這場瘋狂的賭局。就在這一刻,我不再是低等的奴隸,我是自己的主宰,哪怕只有幾秒鐘。最後,系統的提示音再次在耳邊響過「等級上升,現時為四十一級,恭喜進階為中級人士。」
往後的日子裡,我繼續拖著步伐去上班,流水線上的工作沒有一絲改變,只是我的生活多了一些中等人士的標配——一輛低配的懸浮車,一套狹窄的高樓單位,還有一份勉強能負擔的虛擬婚姻契約。可是我並不開心,這些東西像廉價的全息投影,表面光鮮卻空洞無比。我開始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跳進了另一個更大的牢籠,鐵籠換成了透明的數據監獄,卻一樣令人窒息。
我隱約覺得,系統已經注意到了我的禁忌行為。那天夜裡的代碼篡改不可能完美無瑕,監控AI的眼睛太尖銳,數據流的痕跡太難抹除。但「他們」什麼也沒說,沒有警報,沒有懲罰,只是沉默地看著我,像在觀賞一隻自以為聰明的小丑在舞臺上蹦躂。我的掙扎、我的貪婪,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可笑的鬧劇。這份沉默比任何審判都更讓我不安。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等級——四十一級,剛剛跨進中等的門檻。螢幕上的數字冷冰冰地閃爍,像在嘲笑我的妥協。我沉默片刻,便再此敲起那「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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