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五十四章終將帶走的，是記憶

旅行的最後幾天，他們來到位於嶺南小鎮的一間陶藝選物店。

店鋪不大，外觀是用老木與灰泥牆修整而成的低矮建築，門口掛著日式帆布布簾，木窗後透出溫暖的橙黃燈光。進門後，空氣中瀰漫著乾燥陶土與杉木混合的氣味，擺設極為簡約，每件器皿之間都有適度的留白。

沈渝一走進門就慢了步伐。這裡的器物和她家的餐具風格完全不同，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她走到右側展示架前，指尖輕輕劃過一只灰綠色陶杯的杯緣，然後停下來，轉頭看向白湛。

「這間店，是唐弋川做過的案子。」她說。

白湛一愣，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他是室內設計師？」

她點了點頭。「我們家有很多這裡的杯子。之前他說過，想再多幾個同系列的款式。我今天想挑一組帶回去。」

白湛沒出聲，只站在她身側，看著她低頭一個個細看那些杯子的弧度與色澤，像在挑選某種專屬於兩人生活的記憶。

「你們……」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在一起很久了嗎？」

沈渝沒有馬上回答。她望著眼前那排陶杯，過了一會才輕聲說：「也沒有刻意去算，但很久了。久到……我們不太需要確認什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她說得輕淡，卻讓白湛胸口微微一縮。

沈渝轉頭看向他，眼神平靜卻不殘忍，「他是我選擇一起生活、能互相承接彼此重量的人。不是浪漫而已，而是能撐起日常的那種人。但……我也不會假裝，這段和你一起的時間，我沒有感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白湛的手指下意識握緊了口袋裡的紙張。他想開口，卻發現自己沒什麼可以反駁。

「你很清楚自己是誰。」他低聲說。

沈渝淡淡一笑。「所以我才會讓自己來。我知道我能夠全心在當下，然後帶著這段經歷，好好回去。」

她繼續挑杯子，沒有再說什麼。白湛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她的肩膀筆挺，步伐穩定，像是無論走到哪裡，都知道該怎麼回到原點。

結帳時，她順手又挑了另一個杯子。那杯子的釉色讓她想起這段旅行——有陽光灑過山林的柔和，也有夜晚星空下的沉靜。

她沒說那杯是要留給誰，白湛也沒問。

他們一起走出店外，陽光正好。午後的風在石板街上輕輕繞著，像是不願讓人太快離開這座山城。

沈渝提著包裝好的紙袋，轉頭問：「你今天想去哪？」

白湛把雙手插進口袋，笑得輕鬆：「去哪都行，只要你走慢一點，我就跟得上。」

她看了他一眼，笑意仍在，但語氣輕得像風：「我會走慢一點……但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去的。」

那句話像是一種提醒，也像是一種溫柔的預告。

而在那日過分清晰的午後陽光裡，他們誰也沒有多說，只是靜靜地走在一起——像一對還沒到終點的戀人，將這段旅途當成最溫柔的餘光，默默收藏進彼此的記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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