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
「媽，現在還太早了吧？」我捏著手機，指尖因用力而發白，試著讓聲音聽起來耐心些，「我們才剛復合沒多久。」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Ensiff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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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你們都交往七年了！」媽媽在電話那頭毫不留情地反駁，語氣像菜市場的刀，鋒利又急促，「而且你都快三十了，再不結婚，好時機就過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頭痛像潮水漫上來。這已是本週第三次關於婚姻的對話。自從我和景重修舊好，雙方父母像聞到血腥的鯊魚，認定這是婚姻的前奏曲，開始輪番轟炸。
「雅，你爸媽說得對，」景的媽媽在家庭聚餐時拍著我的手，手掌溫熱得像在燙一塊麵團，「你們這麼多年感情，又在一起生活這麼久，不如把婚事定下來吧。」
景坐在對面，表情平靜得像湖面沒風時的倒影。他只是微笑著看我，眼底藏著期待，卻沒說話。我知道他在等，等我點頭或搖頭，像個耐心的獵人守著陷阱。
「我們...還沒有具體討論過，」我小心地回答，聲音輕得像踩在薄冰上，「現在工作都很忙。」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4XwR1n3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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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什麼忙！」景媽媽不以為然，筷子敲著碗沿，發出清脆的叮聲，「都是藉口。我那時候和景爸結婚，工作比你們忙多了，還不是照樣結了！」
餐桌上的氣氛僵得像凝固的湯。景終於開口解圍：「媽，別給雅壓力。我們會考慮的，但得我們自己決定。」他聲音溫和，像春天的風拂過，卻掩不住他媽眼裡的不滿。
回到家，門一關，他從身後輕輕抱住我，下巴靠在我肩膀上，吐息暖得像夏天的被窩。「抱歉，我媽有點著急。」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QScAzi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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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媽也一樣，」我嘆了口氣，在他懷裡轉身，試著擠出笑，「你怎麼想？關於...結婚這件事。」
景的眼神軟下來，像被夕陽染紅的雲。「我當然想和你結婚，雅。但前提是你也準備好了。」他的手掌撫過我的背，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貓。
他的體貼像針刺進心臟，讓我既感動又內疚。自從那次背叛事件後，他對我多了份小心翼翼，從不逼我，像捧著易碎的玻璃。而這份溫柔，反而讓我更糾結——我不確定自己配不配得上這樣的愛。
「我...需要再想想，」我低聲說，目光飄向地板，「不是因為不愛你，只是...」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rOXBtG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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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他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唇溫熱得像春天的第一滴雨，「take your time。」
表面上，我們的關係像修好的瓷器，裂縫被藏在光滑的外殼下。可那晚躺在床上，聽著他平穩的呼吸，我卻翻來覆去，像被困在網裡的魚。
婚姻。這詞對我既熟悉又陌生，像小時候背過的課文，懂意思卻不明白滋味。我從小被灌輸「好女孩終究要嫁人」的觀念，彷彿那是人生必經的窄門。和景七年，結婚像是水到渠成的下一步。可我真的準備好了嗎？尤其是在那場風波後，建的影子像鬼魂，時不時從心底冒出來。
他的笑，那雙燙人的手，那種讓我心跳失控的眼神，即使我切斷聯繫，還是像夢魘纏著我。我告訴自己那是迷戀，可每次閉上眼，他的氣息就像還在我耳邊，低聲說著「你很美」，燒得我喘不過氣。
「雅？」景的聲音把我從混亂中拉回。我愣住，才發現自己盯著早餐盤子發呆，吐司上的奶油都化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x55Pul3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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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我勉強笑笑，喉嚨乾得像吞了沙，「在想工作的事。」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08gwu8hu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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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他微微皺眉，眼底閃過一絲疑慮，「最近你心不在焉的次數越來越多。」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AGalTw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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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工作壓力大，」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冰涼，「別擔心。」
他點點頭，沒再追問，可那眼神像在說，他不信。這就是我們現在的模式——表面和諧，內心各自藏著秘密，像兩條平行線，小心不碰彼此。
週末，我告訴景我要和女同事逛街放鬆。他笑著點頭，還貼心地把車鑰匙塞給我：「開慢點，回來跟我說哪家店好吃。」載著他的信任，我卻轉了個彎，開向另一個方向，心跳快得像壞掉的鼓。
「真沒想到你會主動聯繫我，」建坐在咖啡廳對面，穿著灰色毛衣，眼裡閃著驚喜和謹慎，像隻試探獵物的狼，「發生什麼事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Sb1FpL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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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我低頭攪著咖啡，勺子在杯裡打轉，像我亂糟糟的心，「就是...想見見你。」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0V4olgW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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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他的聲音帶著不信任，嘴角微揚，「你男友知道嗎？」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oRvMek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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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坦白，抬眼對上他的目光，「我說我和朋友出去了。」
建的表情變得複雜，像被風吹亂的水面。「所以，這是祕密約會？」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3HM4Zt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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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急忙否認，聲音卻抖了一下，「只是普通朋友見面。」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N2UFfDb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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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他挑眉，笑得有點痞，「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你覺得我們還能只做朋友？」
我沉默了。他說得對，我們之間的曖昧像燒過的紙，留下的灰燼不可能拼回原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見他，也許只是想確認，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是不是還在。
「建，我要結婚了，」我突然脫口而出，聲音低得像耳語，「至少...家人都希望我們快結婚。」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3iOxqm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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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瞬間僵住，像被凍住的畫面，然後慢慢鬆開。「恭喜，」他聲音平靜得不自然，「所以你是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的？」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aVZrYA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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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我揪住裙子，指尖掐進布料，「我不知道該怎麼辦。」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bhTacQ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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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xrKBwc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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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景，真的。但每次想到要和他共度一生，我就覺得害怕，」我的聲音哽住，眼眶熱了起來，「而且，每次想到你...我就沒法冷靜下來。」
建深深看著我，眼底像藏著火，燒得我不敢直視。「雅，我不想搞亂你的婚姻。但如果你對結婚有疑慮，應該先弄清楚，而不是急著跳進去。」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3Q7toy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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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理性和溫柔像刀，割開我壓抑的混亂，讓我更無處可逃。
「我知道，」我低聲說，攪咖啡的手停下來，「但大家都在期待，景又那麼好...」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EWLRLfI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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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不是為了滿足別人，」他輕聲打斷，語氣像深夜的收音機，「是你自己的人生。」
離開咖啡廳時，他送我到車前。道別時，他突然抱了我一下，短暫得像風掠過。「無論你選什麼，我都希望你幸福。」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62ntTA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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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擁抱，那句話，像火柴點燃乾柴，我壓了太久的情緒燒起來。回到車裡，我坐了半小時才發動引擎，淚水模糊了擋風玻璃，像下不完的雨。
接下來幾天，我試著專注工作，可建的話像烙印刻在腦子裡。「婚姻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待」，這句話像鬼魂，反覆在我耳邊響。
「雅，」景在一個平靜的夜晚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像耳語，「我有話想跟你說。」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gIPFGdh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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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裡的書差點掉下來。「什麼事？」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FsvoYy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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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口袋掏出個小絨盒，單膝跪地，燈光映在他眼裡，像星星墜進湖。「我知道最近大家給你壓力，但我不想因為別人，我想因為我自己。」他打開盒子，一枚簡約的鑽戒躺在裡面，閃著溫柔的光。「雅，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看著他誠摯的眼神，腦子像被塞滿棉花，嗡嗡作響。這一刻曾是我夢想，可現在卻像站在懸崖邊，腳下是萬丈深淵。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9lAXJ9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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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我的聲音顫抖，像被風吹散的葉子，「我...」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k4rhyW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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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現在回答，」他見我猶豫，站起身，笑得溫柔又小心，「我知道這很突然，多考慮幾天。」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I9we0Y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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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深吸一口氣，逼自己吐出答案，「我願意。」
他的臉亮起來，像孩子拿到糖，小心翼翼把戒指套進我的手指，然後緊緊抱住我。「我保證會讓你幸福，雅。」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GeSzwc7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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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抱他，手臂僵硬得像木頭，心裡有個聲音在吼：這真是我想要的嗎？
訂婚的消息像野火燒遍親友圈，大家送上祝福，婚禮籌備像列車啟動，轟隆隆往前衝。選場地、定日期、發喜帖、挑婚紗，一切按部就班，可我的不安像影子，越拉越長。
「雅，你喜歡這款婚紗嗎？」媽媽在婚紗店興奮地問，手指撫過蕾絲，像在摸珍寶，「這剪裁很適合你。」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7c9VE3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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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挺好的，」我心不在焉，目光飄向窗外，街上行人像模糊的畫。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GPBcX2N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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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麼了？」媽媽不滿地皺眉，聲音拔高，「這可是你的婚禮，你怎麼一點都不興奮？」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KNdqGK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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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點累，」我敷衍，揉了揉眼，「最近工作忙。」
婚禮定在六個月後，所有人忙得像螞蟻搬家，只有我像個旁觀者，機械地點頭配合。景似乎看出我怪怪的，但他沒問，只是更小心地照顧我，像捧著易碎的瓷。
「要不要推遲婚期？」某晚，他終於問，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麼，「你看起來壓力很大。」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geKaCX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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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搖頭，硬擠出笑，「既然定了，就按計劃走吧。」
我該覺得幸福，可那種窒息感像繩子，越勒越緊。每次試婚紗，鏡子裡的白紗美得像童話，我卻覺得像套上枷鎖；每次聊細節，我都像在演戲，心不在焉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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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樣做不對。
但有時候，錯誤就像深夜的一盞燈，照亮你不敢看的內心角落。
而我，不過是向那微光靠近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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