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行 - 第六十一章撲朔迷離

　　「怎麼回事？」一個身着粗布衣衫，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子厲聲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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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方有很多官兵打上來了，怎麼辦？」旁邊的百姓慌張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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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臉色微變，果斷地下令：「居然還有援軍？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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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未說完，身影一躲，一支利箭已破空而來，正中他後方的旗手，旗幟應聲而倒，引起一陣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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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崖上，姜牧收起長弓，對身旁的上紅萼說道：「發信號，讓谷口的部隊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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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支響箭沖天而起，尖銳的嘯聲劃破戰場，埋伏在谷口的兩支部隊立刻殺出，與山上部隊形成夾擊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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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軍頓時陣腳大亂，原本完美的伏擊圈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關秀英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本能讓他立刻抓住這個機會，率殘部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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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跟本將殺！他們撤退了！」關秀英大吼一聲，向著谷口的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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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烈陽高掛天際之時，這場困獸鬥終於結束了，關秀英的主力軍折損過半，而叛軍也在青海軍的奇襲下付出了慘重代價，被迫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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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帳中，關秀英面色灰敗地坐在主位，右臂纏着厚厚的繃帶，姜牧則站在地圖前，正在分析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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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此一戰，姜牧已然在軍中樹立威望，一舉救下許多士兵的性命，關秀英自然不可能再把他置於一旁，獨自決定軍隊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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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對我們的行軍路線瞭如指掌。」姜牧指着地圖上的幾個點，「他們在華南道設伏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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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秀英重重地捶了下桌子：「可惡！這些亂民怎會有如此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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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爲他們不是普通的亂民。」姜牧轉身，目光如炬，「而且，行軍打仗，最重要的便是探路先鋒，請問將軍事先探過華南道的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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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關秀英無言以對，他當時一心只想帶軍趕往前線，沒想到走到中途，就中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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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要明白這可是數千、甚至數萬的士兵啊，還望關將軍以後務必謹慎。」姜牧藉著這個機會敲打敲打一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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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將軍可記得昨夜的那個刺客？」姜牧微微一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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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當然記得，那傢伙簡直不知所謂！」關秀英皺了皺眉，「他咬定自己是奉皇命而來，雖然荒唐，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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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秀英猶豫片刻，還是從懷中取出一物：「在他身上搜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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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牧接過那枚小金牌，目光一凝，這是他昨夜沒有發現的地方，只見上面刻着精緻的龍紋，那是大內禁衛的身份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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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呢？」姜牧的目光從金牌上移開，落在關秀英的臉上，說道：「你終於知道這次的叛亂一點也不簡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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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關秀英被對方銳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驚，只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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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紅萼匆匆進帳：「世子，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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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秀英剛想拍案罵人，這裡可是帥營，隨便一個丫鬟居然能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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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姜牧展開密信，快速瀏覽後，眼中閃過一絲銳光：「果然如此，叛軍主力正向湖洲城移動，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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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糧倉！」關秀英終究不是太蠢，終於想明白了叛軍的舉動，原來他們是想把大軍主力困在華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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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站起，牽動傷口又跌坐回去，喊道：「湖洲城囤積着江南三成的軍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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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牧轉身離開，走前說道：「關將軍且安心養傷，湖洲城的安危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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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為將軍，怎能不去！」關秀英大吼一聲，想要起身，但還是被痛楚壓倒，無奈地坐回去，嘆道：「你帶著此令，率領大軍一起回去，單憑青海軍的五千人肯定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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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姜牧接過兵符，轉身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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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他翻身上馬，一甩韁繩，大喝一聲：「軍令在此，眾將聽令，即刻拔營，火速奔赴湖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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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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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起的塵土中，軍隊如離弦之箭般向湖洲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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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姜牧披星戴月地趕回湖洲城時，城牆上已經燃起了警訊的火把，遠處，黑壓壓的叛軍正如潮水般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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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紅翎站在姜牧身側，問道道：「公子早料到他們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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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算是吧。」姜牧望着逼近的叛軍，「叛軍裝備精良，戰術老練，必有後勤支持，而江南糧倉，就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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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畢竟我們青海軍都是騎兵，所以才趕得快回來。」姜牧解釋道，反而是關秀英的那些軍隊，只有少部分來到，其餘的還在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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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還未攻城，我們還有時間準備。」姜牧向楊叔招手，「準備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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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楊叔點了點頭，叛軍人多勢眾，看過去黑壓壓的，都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正面衝鋒風險太大，所以只能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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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叛軍的火把卻在湖洲城外連成一片火海，照亮了半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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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牧站在城樓最高處，夜風掀起他黑色的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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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大戰最終並沒有打起來，也許是叛軍見城內不像預期中的守備虛弱，主動撤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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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根據哨兵報告，他們已經完全撤退了。」楊叔登上城牆，向姜牧報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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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個明智的選擇。」姜牧輕輕搖頭，畢竟對方終究不是正規軍，理論上不擅長攻城，要是剛才對方錯判形勢，強行進攻湖洲城，必然會吃個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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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也能夠證明，叛軍真的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姜牧目光深邃，望向叛軍退去的方向，「此次退走，他日必定捲土重來，周知府可要做好周全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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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必然會的。」湖洲城的周知府連忙點頭，本來他肯定是不會聽令於一個遠在天邊的青海王世子，不過這次要不是姜牧帶軍趕回，自己都不知被亂民宰了多少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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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過後，屋頂上的夜風輕拂，湖州城裡為數不多的燈火在遠處零星點綴著，宛如天邊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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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紅翎坐於屋脊之上，身下是寧靜的庭院，耳畔只剩下樹葉沙沙和遠方隱約的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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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教主在看甚麼呢？」姜牧握著一個酒壺，腳步輕盈地落在了她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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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甚麼。」上官紅翎收回目光，側頭望向對方，遠看過去，氣質如同一座萬年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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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問題想問很久了，練武之人通常都有兵器旁身，為甚麼上官姑娘反而不用？」姜牧放在酒壺，坐在屋脊上，隨意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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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紅翎微微一愣，勾動了一些回憶，但神色不變，應道：「習慣了，我只相信自己的這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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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時候曾為選哪種兵器而發愁，試過諸般長槍劍戟，可總覺少了些稱手的感覺。」姜牧輕笑，摸了摸腰間的錕鋙刀，「最後便選中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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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是我沒有師父，最初練武時連件武器都沒有，因此就沒有用武器了。」上官紅翎搖搖頭，說道：「最初練的，不過是些拳腳功夫，聊以自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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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紅翎續道：「後來機緣巧合，有所感悟，柔能克剛，無形勝有形，兵器雖利，終究是外物，漸漸地，便覺得這雙手，反倒比任何神兵利器更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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