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燈依舊 - 第31章一團亂麻

後山。

“嗷嗚——”

黑暗中，穆衣迷迷糊糊間聽到狼叫聲，幾乎是瞬間清醒了過來。入鼻，是濃重的血腥氣。她試著抬手，卻覺得身上重如泰山。

身上有人。

更準確地說，是屍體。

一腳蹬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兩具屍體，穆衣下意識地往身上的傷口探去。血液已經乾涸，被冰寒的利刃刺透的寒涼也已經不再，唯有痛意，自傷口處蔓延到全身。

漸漸適應了黑暗，穆衣試著走了兩步，慶幸那一劍並未傷到要害。

黑暗中，成群的野狼正向著穆衣的方向步步逼近。近在咫尺的，穆衣能看到它們嘴角滴落的唾液和鮮血；離得遠些的，僅能看到幾雙泛著藍色幽光的眼睛。

穆衣估摸著她原本的佩劍是在被搬運來的途中丟失了，便從屍堆中撿了一把防身。初步估計，四周少說有二十多只野狼，要是穆衣沒有受傷，自然不懼，眼下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步步後退，穆衣飛身而起，是直接躍上了一棵大樹的枝幹。地面上的狼群見狀，也不圍著穆衣打轉了，竟各自散開了啃食屍體。

趁著這會兒功夫，穆衣又是幾個躍身，離開了那片山丘。

因為過度運功，穆衣胸前的傷口又滲出鮮血，她用帕子捂住，靠著一棵大樹休息。自小到大，她並不是沒有受過比這更重的傷，卻是第一次覺得如此絕望。

他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聽見了！

自己殺死嚴遠方的全過程，早早落入了嚴晚燈的眼裡，卻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初見時的驚鴻一笑，到後來點點滴滴對自己的好……都是假象！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那日，她受傷，他對著自己撫琴……他說他心悅自己……

都是假的！

穆衣氣急，竟覺得那傷口愈發疼痛了。等等……傷口。嚴晚燈的武功那麼厲害，會這麼恰巧避開了要害麼？

穆衣攏了攏身上的衣物，嘗試著站起來走了幾步。是了，即便是在行走，也並不覺得多麼吃力，嚴晚燈這一劍，必然是手下留情了的。

事實上，這樣程度的劍傷，自己並不應當當場就暈了過去。穆衣口中的苦澀感依舊，思緒卻飄散開。

“要是我做錯了事，你會原諒我麼？”

不知怎的，嚴晚燈之前的話語回蕩在穆衣耳畔，讓她更加確定此事並不簡單。似乎從一開始，嚴晚燈就是在逼迫自己離開！

為什麼？

穆衣想不明白。

可她想要明白！哪怕她會因此付出可怕的代價。

至多不過眾叛親離、至多不過一死……她又有何懼？

穆衣心中這麼想著，渾然不覺自己的步子已經先她一步邁向嚴晚燈的宅院。待到她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穆衣已經來到嚴府的後院——嚴晚燈常在的那屋檐下。

他依然還在那裡，依然還是一樣的姿勢，穿著一身血色的長衫，眉頭緊蹙。

沒來由的，穆衣覺得他此刻心情不好。她木木地上前，撲面而來的酒味讓她忍不住伸手掩住口鼻。

嚴晚燈是何等人物？他背對著她，只細微到幾乎聽聞不見的動靜，他卻知道，她來了。

屋檐上的男子微微側了頭，這讓穆衣心中一慌。嚴晚燈顯然發現了自己。穆衣想要搞清事情的真相，事實上，她想給自己一個藉口。可她卻猶豫了，她忽然不想面對這個男人。

她想要轉身，卻聽到嚴晚燈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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