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耽】注視 - 注視

　　最近林漾的班級開始流行一種遊戲，雙方注視彼此的眼睛，誰要是先眨眼或誰先笑就輸了。

　　其實這真是一個很無聊又老套的遊戲。林漾一手扶著自己的腮幫子，睨著眼看著不遠處一對男女。

　　男方極盡瞪大雙眼盯著女方，或許因為力道控制不佳，鼻孔也不自覺放大嘴角微微抽蓄。而女方努力迎上目光，只是努力咬著脣角，像是極力在忍笑。最後遊戲結束，是女方終於忍不住眼睛的乾澀眨了眼睛，男方驚呼大叫，「喔耶！太棒了！是我贏了！」

　　女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是是是，你贏了，那又怎樣？」她一手搧著風嘟囔道：「教室也太熱了吧……」

　　林漾卻默默拉起外套的拉鍊，畢竟教室的冷氣可冷著呢！

　　忽然林漾肩膀一重，留著寸頭的男孩壓在林漾的肩膀上，信心滿滿道：「來吧林漾！我們來決戰巔峰吧！」

　　林漾趕緊推開他龐大的身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無奈道：「又來？你玩不膩嗎？」

　　周存卻不管不顧，一把坐在林漾前面的椅子上，對著林漾挑眉道：「班上我都贏過一輪了，就只輸給你我不甘心！我絕不允許我的戰績上有任何污點！」

　　那他真是好大個污點，林漾面無表情想著。

　　林漾有時都不太懂中二病的腦袋在想什麼，但為了避免後續的死纏爛打，林漾只好答應應付。

　　在旁湊熱鬧的人喊了聲開始，周存就極力瞪大雙眼，而林漾卻波瀾不驚，一手還扶著自己的臉頰，目光懶懶散散的也沒怎麼聚焦，整個人散發出濃厚的「我在發呆勿擾」的信號。

　　周存眼睛已經微微乾澀，為了不讓自己輸，他在不眨眼的情況下，揉捏自己的臉頰做鬼臉搞怪，惹得身旁圍觀的人發笑噓聲，但林漾神色仍然無動於衷，彷彿他只是座雕像，連呼吸都是淺淺的。

　　瞳孔張到極致闔上眼，周存的第十一次挑戰還是失敗了。他頭往後一仰，發出哀嚎：「不玩了不玩了，這都第幾次了！根本玩不過林漾啊！」

　　林漾輕輕眨了個眼，眸光中淺淺溫養著柔和的笑意，他看著周存一臉憋屈，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沒事，你只是沒有玩遊戲的天賦而已。」

　　於是教室裡便多了道風景，寸頭男孩氣憤的追著眼帶笑意的男孩跑著。

　　隔天，林漾坐在位置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溫吞從桌肚掏出課本擺在桌上，周存卻忽然竄出，一把拍在他的課本上。

　　林漾抬眸，卻見到周存身後高大的身影，意外分了神，卻硬深深被周存大分貝的聲音拉回神。

　　「林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哈哈！」

　　林漾對他翻了個白眼，說：「你還不肯死心？」

　　周存卻大笑拍著身後男生的肩道：「我今天找了外援，張懷聽到我們班的事，對這個遊戲也感興趣，所以我就帶他來挑戰你了。」

　　張懷對林漾露出和善的笑，自然的坐在林漾座位前的椅子，盯著林漾眼眸道：「聽說你很厲害，所以我也想來挑戰看看不敗的神話。」

　　林漾撇開眼，嘴上說：「你隨意。」

　　在周存的裁判下，兩人很快就進入了遊戲狀態，張懷並不像先前和林漾玩遊戲的人，拼命露出鬼臉使壞想盡辦法逗他笑，只是靜靜的盯著林漾。而林漾進入遊戲後，就下意識進入神遊狀態，他腦海想著：

　　今天晚餐要吃什麼？早上出門房間的門有沒有關好？啊，那隻橘貓怎麼吃的可以吃成煤氣罐，好想摸摸，晚上回去要先寫把黛玉的作業完成，下個任務要組隊了好煩，最好不要遇到豬隊友，禿頭叫我是又有什麼事了……

　　當林漾的意識已經飄到很遠的地方時，才聽見周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張懷你不是跟我說你很有信心嗎？你怎麼輸了啊！」

　　張懷聳了聳肩露出「我也沒辦法」的笑容，起身還輕拍林漾的肩膀，「你真的很厲害，下次再找你玩。」

　　話完，張懷毫不留戀的離開，周存見狀罵罵咧咧跟上去了。

　　林漾摸著被張懷拍過的肩膀，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張懷淺淺的力道。林漾向來鬆散的神經似乎被人輕輕撓了下，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臉頰竄上了熱意，他縮了脖子把鼻子以下埋進了外套領口裡。

　　林漾喜歡張懷。

　　一個長達兩年的暗戀，這是他的秘密。

　　但林漾從未表現出來，只是默默把這份喜歡藏進心臟的最深處，偶爾經過張懷的教室，也只是偷摸又克制瞧上一眼。

　　只有在午夜夢迴間，林漾才會小心翼翼的把那份喜歡掏出來，細細的舔舐回味，暗戀的苦澀和偶然對視的喜悅，總是會雜揉出一幕幕光怪陸離的夢。

　　至於林漾為什麼會喜歡上張懷？林漾自己本人也說不清，就是忽然某天回過神才發現，他的腦袋裡全是關於張懷的一切。

　　要說有什麼契機，林漾只想到一個。

　　那是在一條充滿林蔭的路上，林漾懶洋洋的坐在石椅上乘涼，耳邊是蟬鳴聲，微風輕拂他柔軟的髮梢。愜意的午後陽光正好，然而卻有人從林蔭的盡頭走來。林漾懶洋洋的掀起眼皮，視線被身穿制服的乾淨少年撞了滿懷，少年眼角眉梢噙著笑意，和身旁的友人聊天，行走間斑駁的光影落在他的眼角，把笑意暈開，一時亂了林漾的心神。

　　直到人走出視線盡頭，林漾才不知所以的撫上胸口，那處跳動著，跟隱在林間的蟬聲一樣鼓譟。

　　從此以後，他的腦袋多了個少年的身影。

　　少年的名字叫張懷。

　　這是一場隱密不宣悄然在心尖萌芽的暗戀，不值一提，卻是林漾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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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放學，林漾送走有事提早離開的同學，獨自留在教室掃地。完成工作後，林漾卻莫名的還不想回家，就坐在椅子上默默盯著窗外的夕陽。忽然耳邊一陣騷動，林漾睫毛輕顫，回頭卻發現是張懷。

　　「這麼晚了還沒回去？」

　　林漾緩緩眨了個眼睛，還來不及訝異便脫口而出：「今天我是值日生。」

　　張懷沒有說話只是盯了他一瞬後驟然靠近，說：「我們再玩一次遊戲，好嗎？」

　　或許是被張懷的笑容蠱惑，林漾鬼使神差應下。

　　於是兩人在沒有觀眾的情況下，偷偷開始了這場注視遊戲。四周安靜的只有老舊風扇轉動的嘎吱聲，林漾的耳朵悄然動了動，張懷離他一個桌子不到的距離，專注看著自己，讓他恍惚有種被深情注視的錯覺。

　　他可以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慢慢的與張懷吐出的鼻息纏繞編織出曖昧的氣氛。他聽見自己吞嚥的聲音，以及張懷無聲的笑意，細碎的灑落在晚霞中。

　　是不是太近了？

　　林漾無法發散思緒，五感全落在眼前少年人身上。或許是此時氣氛太好，落日太夢幻，林漾的雙眼染上一層薄薄的水氣，張懷的輪廓在視線中變得模糊朦朧。

　　林漾聽到一聲輕歎，顫巍巍的眼睫快速眨了一下。張懷忽然湊近，卻停在距離自己不到兩公分的唇角處。

　　「你太可愛了，我有點忍不住。」

　　又是一聲輕歎，但林漾此時感官卻全集中在張懷的指腹上，溫熱柔軟的指腹輕輕磨蹭自己嘴邊的軟肉。

　　「你……做什麼？」林漾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驚訝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大，這模樣在張懷眼中又是可愛的緊。

　　張懷眼中笑意更甚，他猝不及防的捧住林漾的軟乎乎的臉頰，有些孩子氣道：「你輸了。」

　　「那又怎樣！」林漾紅了臉，下意識撇了嘴，雙頰的手卻施力把他的唇擠成嘟嘴的模樣。

　　「不怎麼樣，但我還是贏你了。」

　　林漾拉開他的手，惱羞道：「你贏了那就贏——」

　　「我喜歡你。」

　　空氣頓時靜默，林漾差點忘了呼吸，連自己原本要說的話都忘記了。

　　「你剛剛那樣看我我差點就要輸了，還好我忍住了。」張懷喟嘆道。

　　林漾兩頰的熱度蔓延到了耳廓，他張口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得抿著唇盯著張懷看。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你每次經過教室的時候都會偷偷看我，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我看著你的時候一樣。」

　　張懷走到林漾身邊蹲下，微微仰頭看著他，純粹乾淨的眼眸此時卻多了濃烈的情緒。

　　「你以為我沒發現，但一直看著你的我怎麼可能沒發現？」

　　「你……別……別說了……」被人戳破暗戀事實讓林漾羞赧的不知所以，只能把脖子縮進自己寬大的衣領裡，灼熱的呼吸卻在自己的胸口打轉。

　　「我一直在等你來認識我，但等著等著我卻等不及了。」張懷鄭重道，「其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這應該就叫一見鍾情。」

　　聽到「一見鍾情」時，林漾的雙眼忍不住發酸，他唇動了動，好一會才說：「我也喜歡你。」

　　好久好久了……

　　張懷忽然笑出聲來，臉頰抵在林漾的膝上，鬆了一口氣似的，「你都不說話，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太自戀了，嚇死我了。」

　　「沒有，我只是……」林漾也說不出什麼個所以然。

　　「但沒事了，現在你是我男朋友了，對吧，男朋友？」

　　林漾忍著燥意點頭，他腦袋有些昏脹，這突如的發展讓他恍惚覺得自己其實在做夢。

　　「那——男朋友。」張懷笑著，自然的撒嬌道：「可以讓你剛上崗的男朋友親你一下嗎？」

　　「啊？」

　　張懷露出有些懊惱又有些害羞的神情，「你剛剛這樣盯著我，我真的好想……」

　　林漾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張懷卻趁勢在他掌心親了下。

　　林漾忍住抽回手的衝動，掌心被柔軟的唇觸碰，麻了他一瞬。他的耳根紅的滴血，迅速在自己的手背親了下道：「好了。」

　　張懷眸中閃過失望，但很快卻又被另一種情緒替代，他拉著林漾的手背，把自己的唇印在剛剛林漾落下的地方。

　　「好了，這樣我們也算是間接接吻了。」

　　林漾被他的動作轟的腦袋都停止了思考，等他能思考的時候，張懷早已幫他整理好書包窗戶鎖上，他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漾看著朝他伸出手的張懷，在逆光處看不清面孔，但他卻能感受那雙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的溫度。

　　他沒有握住張懷的手，反而拉住他的手臂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帶。

　　張懷猝不及防，一隻手剛扶上桌子穩住身形，自己的唇就覆上一層溫軟，就如他夢裡般香甜柔軟。

　　林漾還是紅著臉，眼睛被水光滋潤，晶亮清澈。

　　他小小聲說：「我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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