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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偕爾西路附近的小套房中起床,邱頌然先拉筋,八點半跑步去學校開始課程。
學校距離住宿的地方很遠,大概有2.7英哩,換算成公里也要四公里以上,但這點距離她剛好可以拿來運動熱身,不讓自己的肌肉和心肺功能萎縮。
今天是當代舞技巧和舞蹈分析理論,她當初本就是勉強以術科成績吊上車尾,課堂上,她經常無法完全跟上教授的講解,只能用手機錄音,或是拍下筆記,回去後再用翻譯軟體一點點琢磨、反覆複習。
中午她會直接到舞團用午餐,舞團有發午餐券,她每天都會吃得很飽,這樣晚餐就不吃了,下午則是觀察排練狀況,並且跟著編舞家安排設計動作。
下午的時間她會記錄自己的排練筆記與編舞修改,在練舞室放鬆筋骨,並且簡單陪練個兩個小時的舞後,晚上再搭地鐵回家。
每一天的行程如此緊湊,晚上的時候搭地鐵,總是讓她感到一絲不安,因為住宿附近的地鐵站比較偏僻,人煙稀少,有時候會遇到醉漢或那些跟蹤的男人。
為了保護自己,她總是穿得多,不讓頭髮或任何身體部位暴露出來引起注意,並且習慣性地穿著運動鞋。她的體力一直以來也很不錯,一旦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就會立刻加速跑離現場,基本上沒有發生過太可怕的事情。這樣的生活雖然讓她感到不安,但同時也讓她更加堅強。
爸媽來過電話,但是她沒接,她只有和妹妹邱靖慧聯繫,邱靖慧唸的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就在她的學校附近,住的是繁榮漂亮的街區,每個月還有許多零用錢可以花用,有三四個室友一起同住,看起來安全得多。
「這種地方妳也住得下去?」邱靖慧不可思議的看著姐姐破爛的公寓,「我下個學期就能畢業了,妳去我們那邊找吧?」
「太貴了。」邱頌然搖搖頭,謝謝了妹妹的好意,手中正在整理自己去連鎖超市的垃圾桶撿來的食物,「而且妳們那邊距離我舞團更遠,我還要多搭好幾站地鐵。」
「……這不是都過期了嗎?別吃這種東西。」邱靖慧搖搖頭。
「這些麵包要是冷凍可以放很久。」邱頌然笑著道,「別擔心我,餓不死的。」
那些連鎖超市總是有販賣不完的食物或是即期品,全都包裝完整且數量眾多,許多窮留學生都會去搶,也就邱靖慧這樣生活無虞的有錢孩子不會考慮這些,想吃什麼想買什麼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
「妳當然餓不死,妳以前瘦得像骨頭架子。」邱靖慧嘆了口氣,拿了一張明信片給她,「哪。」
「這是什麼?」
「吳子軒寄來的明信片。」邱靖慧笑得有些奸詐,「他不知道妳的地址,就先寄到我那裡去。」
邱頌然接過明信片,表情雖然淡淡的,但喜悅之情不言而喻。吳子軒淡淡的筆跡雖然沒有太多文字,卻充滿了他豐沛而美好的感情。
送走妹妹後,邱頌然仔細閱讀了他寫的簡單幾行字。
「我弄丟了一個想去見妳的藉口,時間長了之後成為不能輕易打擾的沉默,現在我想重拾當時的遺憾,妳可以不要回覆,就讓我繼續做那個自言自語的人,好嗎?」他寫著。
底下一行字:「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意然,亦不盡字。」
吳子軒雖然在螢幕上看起來是個又酷又颯的Rapper,但其實也是個詩人。
Holia團內的歌曲多半由團員親自創作,曲的部分主要是徐星瀚來寫,而大部分的歌詞,尤其是Rap詞,幾乎都是吳子軒的作品。
書寫奮鬥,書寫孤獨,書寫思念,或是書寫這麼多年來的痛苦和喜悅,字裡行間總藏著他獨特的靈魂。
她知道他冷淡的外表下,看似對所有事物都不感興趣,其實有自己的規律和作風,雖然不易見得,他其實也有一顆溫柔且敏感的心思。
自言自語當然好,只要不打擾彼此,不影響彼此的選擇和步伐,邱頌然又何必拒絕。
即使辭不達意,他卻還是懂她的。
她輕輕吻了一記,在明信片的文字和文字中間,安靜的沉浸在墨水的香氣中,仿佛能感受到吳子軒那份深藏不露的情感和手心的溫度。
他或許不知道,這張簡單的明信片,能給她在這片異鄉拼搏的生活中多少勇氣。
葡萄牙語裡有一個詞叫做 saudade。那是一種無法簡單翻譯的情緒,像是一種含著淚水微笑的思念,又苦又甜,既壓抑又渴望。
她從回憶中汲取與吳子軒相處時的每一點溫柔與幸福,像是在寒夜裡吮吸最後一口熱茶的餘溫,卻也因此更強烈地意識到彼此之間的遙遠與不能觸碰,像糖衣下的苦澀,溫柔而無力地劃過心口。
她的情緒本就很少大鳴大放的感動落淚,此時卻仍覺得整個胸腔都被這份思念填滿,像是在無風的午後,聽見一聲聲從遙遠故鄉傳來的輕喚,不真實,卻撼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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