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魔法師的我是天賦極差的廢材 - 第十四章雪燈下的謊言

我一個人跑在濕冷的街上，沿途不時還能看到剛剛慌亂撤離的痕跡，雪落得更大了，像是整座小鎮都被鎖進沉默的白霧裡。

腳下傳來踏著綿雪的感覺，我喘著氣，喉嚨因寒氣的冰冷而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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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在這小鎮裡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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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才分頭行動前，佐藤給了我一條可能的推測路線。

警長最後一次露面是在工坊爆炸之後，沿街往北區方向奔逃，而北區是居民區，爆炸發生時那裡已經被疏散……他不是去那裡逃命的。

「……他是去幫人。」

我停下腳步，站在交叉口，看著一棟看起來仍有燈光的低矮建築。

那是——

「診療所。」

沒錯，如果吸入魔霧的人會出現症狀，那麼警長……他咳嗽了，說不定當下就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然後自己跑去看診？或是想提醒醫生隔離其他人？

我立刻衝進去，推開木門。

診療所內沒有人聲，只有藥櫃與地板上幾罐傾倒的止咳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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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進去，一把推開半掩的木門。

診療所內沒有人聲，只有藥櫃與地板上幾罐傾倒的止咳藥瓶。

「哈爾特先生——！」

聲音在木造建築裡來回迴盪，無人回應。

但下一刻，我聽見了什麼，深處地下倉庫的方向，有人用力咳嗽了一下——

之後，我用力踹開連著樓梯的暗門。

「咳……咳……」

聲音越來越近。

我下了樓梯，手中亮起微弱的光，照見角落裡一個佝僂的身影。

是他。

警長靠坐在牆邊，制服皺巴、臉色慘白，嘴唇乾裂。他的胸膛急促起伏，一手還按著腹部，像是在壓抑某種痛楚。

「那時候的少年......？你怎麼——！？」

「別說話！」

我往前移動，朝哈爾特靠近。

「你……吸入那種東西了對吧？！」

「我知道……所以我才跑來這裡……怕傷到人……」

他嘴角抖了抖，似乎還想擠出一個笑容。

警長早就知道自己中招，卻選擇離開人群，躲到這裡。

就在這時，我看到他肩後的牆上，牆壁龜裂，看得見漏出的魔力管線，這裡並不像是年久失修，卻一片狼藉。

我呼吸一緊，這裡也是第二波感染源嗎？還是說……是要從這裡啟動下一次爆炸？

難......難不成！？

這裡已經爆炸過一次了，附近之所以沒有人是被爆炸趕走的，難怪附近沒有人！

不是警長隔離其他人，而是警長想趁這個四下無人的機會爆炸，讓診所因為崩壞倒下，從而把這裡給掩埋住——

「還......還有其他辦法的！」

「不……我不能出去。」

他搖了搖頭。

「如果我出去……就不只是我會死……」

哈爾特抬頭望著我，眼中仍有堅定與悲哀的光。

「不......咳...咳，來不及了，你快走吧，免得你也被煙霧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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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深處，空氣開始異樣震顫。

警長倒在地上，滿身冷汗，呼吸微弱。

猶如鮮血般流出的魔力，自他體內緩緩升起。

那團魔力漸漸成形、扭曲，勾勒出一道模糊而筆直的高大人影，輪廓僅見披風、長髮，身軀裡透著一種令人難以直視的威壓。

我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不是因為濃霧——而是那股來自心靈深處的壓迫感，像是在無聲地掐住我的脖子。

那人影終究開口，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地砸進腦中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啊。」

他緩緩開口，聲音卻像從地底鑽出來一樣，冷得刺骨。

「你到底......想要什麼？」

傑拉斯沒有回我，而是用一種讓我極度不舒服的眼神——像是打量，像是欣賞，又像是某種殘酷的期待——看著我。

「在學院見過你之後，我就明白了。」

「……你在說什麼？」

「你的力量——那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它是亂源、是禍根，是不該被造出的結果。」

我眉頭皺起。

傑拉斯緩緩飄向前，雖然只是氣息組成的投影，卻帶著逼人的壓迫感。

「你知道我為什麼沒當場帶走你嗎？因為還不夠成熟，還不夠『痛』。」

我被他刺激，睜大了雙眼。

「你一直想拯救誰？」

他冷冷問道。

「是妹妹？是同伴？還是這些一見你就恐懼的小鎮居民？」

「恐......恐懼？」

「你以為你是在選擇自己想守護的東西，其實你只是在害怕——害怕那股東西真的屬於你。」

他聲音變得低沉，幾乎像是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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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看著自己想保護的東西，一樣一樣地從你手中毀滅；我要你懷疑你存在的意義，最後……只能依靠你體內那股『異質』，因為那時候，你才會徹底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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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不停滑過我的臉頰，心跳聲也如雷聲般鼓動。

「這場災難，不是你阻止不了......而是你還有『人性』了，才會阻止不了。」

然後他消失了。

只留下一句宛如命運預告的低語——

「我要你扭曲，不然你無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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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雙腿發軟，喉嚨乾得像砂紙。

剛才傑拉斯的氣息雖然已經散去，空氣裡卻仍殘留著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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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扭曲，不然你無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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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長蜷縮在地上，喘得越來越重。

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泛白，皮膚下有細微的魔力在血管裡竄動，就像是……一個即將引爆的魔導罐。

我忽然明白了傑拉斯的用意——

不是只是毀滅，而是讓我「親手目睹毀滅」。

而且這次，不是遠處的爆炸現場，是在我面前。

「糟了......！」

我嘗試過去，試圖用星光壓制警長的魔力亂流，但一接觸，手掌就像碰到燙水反射性的移開。

這不是我能壓下的規模。

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已被恐懼侵占，也已經無法移動軟下來的雙腿；我跑不掉，我當然想離開，哪怕是用爬的。

可我同時也在期盼著希望，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希望這只是這慶典中整人的一環......

「希望有人來救我——」

「那你可真夠麻煩的。」

一道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

像冬夜裡的一記雷鳴，把我從地獄般的絕望中活活拉了出來。

佐藤他出現在我身後，他的瞳孔如同星空，幽暗卻無比清晰地映出警長漸漸鼓脹的身軀。

「快退開。」

「呃啊！」

他一把拉住我的衣領，粗魯的把我丟向身後的階梯。

下一秒，他右手緩緩抬起。

「安息吧。」

在衝擊即將破體的那一刻，佐藤的掌中匯聚出紫色的能量光芒，隨後，一道能量波發射了出去，覆蓋住了爆炸。

幾秒後，能量波動終於停止，所覆蓋的位置皆留下一片焦黑。

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建築物倒塌、沒有造成傷害、沒有煙霧擴散。

最終......哈爾特不見了，什麼也沒留下。

我很清楚佐藤做了什麼，我也知道這也許是緊急時刻的最佳解。

只是——

「我們去外面說吧，你聽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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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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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見到了那位入侵學院的傑拉斯，然後他和你說了這些？」

我們坐在外面的街道上，佐藤翹著二郎腿，將我的所聞總結了一遍。

「......終究和他說的一樣，我因為還保有『人性』，沒辦法第一時間做到最優解，阻止不了警長，我阻止不了這場災難延續......」

我抱著頭，低頭看著雪白的地板，就算我已經穿了足夠的保暖衣物，可身體還是止不住顫抖。

「我並不覺得那不是缺點，相反，『人性』就是你的特質。」

「欸......？」

我抬頭看向佐藤，他站起身子，眺望著不見盡頭的灰色天空。

「你只是普通人，但也正因為這樣，才只有你，還會想救人。」

他的語氣堅定，彷彿早就預見這場混亂，又像是早就明白，我會被困在這片絕望之中。

「我們天生的魔法師，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東西；而你——你不是，你就是社會上再平凡不過的人，也因此還保留著『人性』。」

佐藤轉過頭來看我。

矮小的他，此時在我看來，是無比的高大，就像我迷路時，能從遠方為我指引方向的路標。

「你可能在魔法領域的確沒有天賦，但你在未來有無限可能。」

「......」

「——而我們現在沒時間浪費在無力感上。」

佐藤語調開始變得銳利。

我怔住，他已經低頭在地圖上比劃幾點，像是早已理出頭緒。

「那個傑拉斯不是為了毀滅小鎮才來的，這場災難從一開始，就是刻意安排的實驗場。」

他指了指第一處爆炸點，然後接著畫出煙霧蔓延的軌跡。

「他在測試某種東西——『可被傳染的魔力反應機制』。從第一起感染到這裡警長身上的反應，全都環環相扣。」

「......他到底想要什麼？」

我問。

「終於願意開口了？」

佐藤突然調侃，隨後又回到原本的語氣。

「足以顛覆協會的籌碼。」

他打了個響指。

「......蛤？」

「這種類型的災難在幾個月前就陸續出現了。」

佐藤一邊說，一邊從外套內口袋取出一張摺疊過的地圖，攤開在我們之間。

我看到上面被紅筆圈住的幾個地名——倫敦北郊、格拉斯哥、卡地夫，以及，我們現在的這座小鎮。

他用筆一一點著那些紅圈。

「這幾起事件有著很大的共通點：人口先是消失，幾天後在其他地方出現，然後——那些已死掉的人被當作載體，從內部引爆，炸掉整個區塊。」

「意思是，這次不一樣了，對吧？」

我低聲道。

他點點頭，語氣變得冷峻。

「這是第一次——他把魔力直接稀釋進濃霧裡，讓活人感染，在活著的狀態下『釀爆』。不再是單點攻擊，是擴散。」

我倒抽一口氣。

「你是說......」

「這是一場談判前的預演。傑拉斯現在做的，是為他即將開啟的『對等對話』，證明自己有資格坐上談判桌。」

「......」

「他要讓協會明白，只要他願意，這座島每一條街、每一口空氣，都能成為魔力病毒的散播器。」

佐藤語氣平淡，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冷酷。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些，但還是控制不住聲音微微顫抖。

那場爆炸的餘波像還沒散去似的，壓得我腦袋沈重。

佐藤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仰起頭，看了眼還在下雪的灰白天空。

片刻，他轉身，指著不遠處的街角，那裡是一棟老舊的郵局建築。

「首先，我們得弄清楚，這場災難的『引爆條件』是什麼。」

「不是時間裝置？」

「不是。他這次不是設計一場準時引爆的攻擊，而是一場『等待機會觸發』的實驗——某個條件一旦被滿足，整個鎮子就會炸開。像是一盤早已灑滿油的棋局，只等一根火柴。」

他語氣仍然輕快，像在說一盤棋，而不是上百條人命。

「那我們要把所有火柴都找出來？」

我深吸口氣。

「來不及。」

他毫不猶豫地回。

「那怎麼辦？」

佐藤蹲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個帶著金屬刻紋的魔術小球。我不認識這是什麼魔具，但他很快說明：

「我們不需要把火柴撿起來，我們要讓對手以為——這場大火已經燒完了。」

他說這句時，露出了奸詐的微笑。

「......什麼意思？」

「我要在鎮上模擬一場局部連鎖爆炸。利用這顆魔具，再加點『劇本』與『偽跡』，做出一個讓他相信，這次實驗已經『超出預期』的假象。」

我腦袋轉得有點慢。

「等...等等......你是說......你要欺騙傑拉斯？」

「不只是他，還有協會。」

我越來越跟不上他的思維了。

「我們會讓協會認為這場感染事件已經處理完畢，但真正的事實、感染來源、分布位置、以及那個還未觸發的真正引爆點......除了我們，沒人會知道。」

「......真的假的？」

「真的。」

他起身，語氣平淡地補了一句。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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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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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給了我一張手繪地圖，上面用魔力標註了三個地點：鎮上的小型發電站、食品倉庫、與一處空屋。我不懂為什麼選這幾個地方，但他只說了一句：

「這三處是他預計用來連鎖引爆的下一波節點，我們會搶先『炸掉』其中一處——但方式要足夠『自然』，像是感染自我燃燒後的擴散事故。」

我們用的是佐藤在幾分鐘前寫下來幾頁的魔術陣。

原理我不太清楚，但聽他說是能夠在特定半徑內製造出「被觀察到的現象」與實際「發生的現象」分離的效果。

總而言之，炸了，但實際沒炸。

就像在畫布上劃出一道火痕，但帆布卻安然無恙。

他選了一間空屋。

佐藤說，那是鎮上一間被查封過的魔術工坊，已經暫停運作。

「適合當作虛構的『最後一根火柴』。」

他這麼說。

我們設置好魔術陣後，我被派去讓路人遠離現場。

假裝那棟屋子可能有結構危險、或者是有感染反應——他讓我編任何理由，只要夠逼真就行。

當我回到現場時，那棟屋子正冒出滾滾濃煙，燃燒、扭曲、塌陷。

可我聽不見爆炸聲。

只有風，雪，與一股混合著焦味與幻術魔力的氣息。

「完成了？」

我轉頭看他。

「完成一半。」

佐藤回。

他掏出手機，口氣變得收斂起來。

「這裡是佐藤。事件已經初步穩定了，我們已將源頭引爆，感染連鎖無後續擴散風險。」

他停了下來，等待對面說話。

「原因推測為失控感染源自我崩潰，引發局部魔力逆流。當地封鎖結束後可考慮小規模觀察解除。」

佐藤把整件事包裝成了一場「偶然成功的自毀實驗」。

讓協會認為：威脅，已經自行消解。根本沒有提到傑拉斯，也沒有提到那尚未炸開的真正導火線。

他把情報暗藏起來了。

「這樣沒問題嗎？」

我小聲問。

「當然，沒有哪個高層會想真正處理問題，只要能在嚴重事態發生之前，一定程度的停下來就放著不管了。

「那真相呢？」

「真相的話，我們帶走就好。」

「最終......你也和那些人一樣嗎......」

我有些失望的說。

「我是啊，但你不是。」

佐藤輕笑一聲，隨後伸出食指，指著我的胸前。

「所以你才有資格，做出和我們不一樣的選擇。等到你站上來那一天，我會是最不妨礙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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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開鎮子的時候，雪還沒停。

遠處還能聽見樂聲與燈光節的喧鬧，有幾個小孩在堆雪人，仿佛這幾天的恐慌只是過眼雲煙。

這裡的人們選擇相信一切結束了，而我們得帶著這些走下去。

我跟在他身後走出那片街區時，問他：

「你說的那個真正的導火線，到底在哪？」

他沒有回頭，腳步不快不慢地走著，只丟下幾個字：

「你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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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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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逐漸下得猛烈。

我們離小鎮差不多有幾百公尺了。

不知為何，我回頭看了一眼，盯著在大雪中隱隱發亮的燈光。

沒有人知道警長死了。

沒有屍體，沒有證據，甚至連一句通知都沒有。

他只是「沒回家」，就像那些失蹤的人一樣。

他們的家人，大概還會等吧。

等那扇門被打開，等一雙鞋出現在門口。

直到某一天，等也變得沒有意義。

但悲傷不會因此消失，只是晚點才開始。

靜靜地、深深地，把整座小鎮浸進去。

那座被我們虛構為「爆炸源頭」的地方，如今已被封鎖線封住，幾天後會有幾位協會的魔法師來檢查。

他們並不知道真相，也不會知道。

這是一場成功的偽裝，一場用謊言構築出的和平。

我輕聲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為那棟空屋感到可惜。

也不是為那幾條被當作感染測試的性命可惜。

甚至不是為這個被用作談判樣本的小鎮可惜。

而是——

若世界終究需要依賴謊言來換取短暫的平靜，

那我曾相信的那些「保護人民的使命」......是不是也只是幻術？

我低下頭，呼出的白霧在寒氣中逐漸消散。

但我知道，真正無法消散的，是我心裡那一點尚未熄滅的「正義感」。

或許微不足道，甚至幼稚——但我會記得今天這一幕，

記得那些我們選擇「不說」的真相，

記得佐藤的冷靜，與我的動搖。

因為我不想成為，只會說「你猜啊」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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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冰痕龍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導覽手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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