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榮耀回憶
E.D. 883年
戴立維克撫摸著刻有聖奧瑞斯家徽的紅金戰甲，細數著盔甲上的劃痕，每一道戰痕都代表著他為國征戰沙場的鐵證，是他榮耀的戰功。
「愛德尼斯紀元867年，第三次米爾尼都之戰，朕沿著「鬼泣小徑」迂迴至布羅倫納軍西側，血戰「熔岩統帥」加爾鐸—雖說是敵人，但其熔岩炎槍使得出神入化，差點刺穿了朕的肩膀。」戴立維克左手按到銀灰左肩甲上的凹痕。
「要不是當時的紫輝聖衛隊長畢尼西率二十死士攀越絕壁，用「日蝕爆彈」炸毀敵軍魔力熔爐，加爾鐸分神下，被朕用『破曉劍式』砍下右臀，那一戰勝負未可知也！」
戴立維克的左手順著左肩甲的凹處，指尖觸摸到左臂甲的烙印。
「當布羅倫納「熔岩巨像」撕開東翼防線時，瓦爾坎點燃家族禁術「隼魂燃血」，將畢生魔力注入地脈。霎時千根岩刺破土而出，貫穿七頭巨像核心。其遺體與岩脈同化，形成永久的「影隼屏障」，至今仍矗立在米爾尼都峽谷入口—」
「哈倫親王！告訴瑟倫，英德家族永遠是愛德尼斯的槍和盾！」戴立維克想起瓦爾坎犧牲前的吶喊，當時他還不是王，只是受封在哈倫堡的親王。
當時他一度猶豫，不要把瓦爾坎的遺言告訴瑟倫，但事情趕不上變化。
為給哈倫親王包抄爭取時間，瑟倫率三百死士發動「霜喙自殺衝鋒」。他們在衝鋒途中集體晶化，化為移動的冰爆陷阱，最後與布羅倫納西線指揮部同歸於盡。其結晶殘骸後被製成「凜喙鐘」，懸掛在王都警戒塔至今。
瑟倫至死，都謹守著家訓—
「英德家族，世代為愛德尼斯王國的槍和盾。」
「如今的英德家族，還會遵守世代的諾言嗎？」戴立維克的思緒回到現在，「蘭力那，走你想走的路吧！朕和歷代先王欠英德家族太多了...」
「我王還是那麼的多愁善感呀—」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後面打趣道。
女人留著淡金色長髮泛著珍珠母光澤，瞳孔呈現罕見的「暮星灰」。
「塞萊斯蒂婭，妳是甚麼時候來的？」戴立維克神色柔和了許多。
「陛下，臣妾一直都在這裡呀，是您太專注在回憶上...」塞萊斯蒂婭微笑著。
塞萊斯蒂婭的微笑讓戴立維克想起卡莉雅和卡瑞斯，這對雙胞胎姊弟是兩人愛的結晶。
「妳的微笑和他們兩人真像，總是能令人忘卻一切煩惱的。」
「陛下，您說笑了、孩子當然隨我們囉，怎會是我跟他們像呢？」
王妃的臉上流露自豪的表情，這些年來，卡莉雅的魔法成就與卡瑞斯的軍事才能都令他們感到安慰。
「卡莉雅這孩子，如今都亭亭玉立了，是時候嫁人了—你覺得她跟英德家的蘭力那合適嗎？」戴立維克現在的樣子就像是街邊可見的慈父，沒有了國王的威嚴。
「蘭力那嗎？那孩子的才能是頂尖的，好是好、但是、但他不行呀！」王妃的態度有點反常。
「為何不行？好一對壁人，蘭力那頗有當年他父兄的風采，不、我覺得他比他父兄更優秀，放在全國也是一等一的人才。」戴立維克對王妃的拒絕不以為然。
「陛下，這您就不懂了！這是身為女人的真覺，蘭力那的確是個很好的人，而且對王國也忠心耿耿，但他就是不行！」王妃顯得有些急了。
「好、好、好！這事我們再慢慢商量。」國王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原本打算藉此婚事拉攏英德家，妳也知道這些年議會逐漸擰成一團了，英德家族的取態將會影響王國末來的局勢。再說蘭力那的確很優秀，把王兒許配給他也是件美事。」
「如果要拉攏議會，可以考慮阿根圖斯公爵的大公子，我觀察了一段時間，覺得貝拉海對王兒很感興趣，也許是個好、人、選—」塞萊斯蒂婭留意到戴立維克的臉色逐漸變紅，把原本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
「貝拉海‧阿根圖斯？他怎跟蘭力那相比，無論是家世還是才學，兩人都不是同等的級別！再說我們家卡莉雅怎可能看得上他？從今天起，禁止他出現在王家花園，除了朕，不許他再跟聖奧瑞斯王家的人接觸！」戴立維克的臉上大大的寫著不悅兩字。
「這也太...再說他不是已經奉王命去了跟安帝域聯絡了嗎？短時間內也不會回到王都了...」塞萊斯蒂婭在國王耳邊吹了口氣，國王的臉色漸漸回復平常的氣息。
「妳覺得卡瑞斯如何?」戴立維克突然話鋒一轉。
「卡瑞斯？那是我們的王兒呀！您是想？」塞萊斯蒂婭的瞳孔睜得大大的。
「哎，看妳平時冰雪聰明的，怎到關鍵時刻就—」戴立維克正色說，「朕是說，卡瑞斯作為王儲的表現如何—能接下王國的千斤重擔嗎？」
「陛下，王兒他很好—」塞萊斯蒂婭收起微笑，嚴肅了起來。
「打住！妳是說卡瑞斯還沒準備好？每次妳一說很好，朕就知道後面是說不行...」戴立維克對王妃的了解很深。
「陛下您還正值壯年，考慮傳位的事還早...王兒仍然需要歷練，他在行軍很有心得，但政治上還是青苗，仍需您多加提點和教誨。」
「所以妳覺得他還沒準備好了？這下妳明白為何朕執意想把卡莉雅下嫁給蘭力那了吧！卡瑞斯是很出色，但國內的派系林立，成份複雜，不是他能夠處理過來的—如果蘭力那能作為他的姊夫，形勢就不同了。」戴立維克分析道。
「可能是朕當初突然繼位，令到他心性急速成長，在他微笑背後，朕總覺得他在決策時有一股偏執的狠勁，這種心志和決心的確是為王的苗子，但過剛則易折。這也是為何朕讓他寬容待人。」
「成長需要時間，太急就難免揠苗助長。」王妃還是愛子深切。
「當初朕還是哈倫親王時也沒想過會有一天登大位，但朕還是短時間內調整心態，計劃趕不上變化的事情在現實比比皆是。如果朕在親征達拉城有個不測，卡瑞斯馬上就得繼位！他—」
塞萊斯蒂婭將食指抵在國王的唇中，二人四目交投，皆沉默不語。王妃的淡金髮隨著燈光閃爍。她知道當年戴立維克臨危受命有多麼不容易。
「愛妃...沒有立妳為后，妳會有遺憾嗎？」戴立維克輕輕的移開王妃的手指。
「能相伴此生，臣妾已無憾。」塞萊斯蒂婭依偎在國王胸中。
「是呀！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朕也不例外—」戴立維克的深藍眼眸映出當年密室交易的畫面。十二貴族聯名血書懸浮在王座上方，戴立維克顫抖的指尖撫過廢后詔書，窗外傳來鐵鍊拖過玉階的刺耳聲響。
「陛下想起姐姐了嗎？」塞萊斯蒂婭幽幽的望向戴立維克。
戴立維克靜默以對，轉身扶起王妃，緩慢走向殿中，坐回王座之上。
塵封已久的往事，正不斷湧上國王的心頭。
「陛下，休勒西伯爵求見！」殿外突然傳來洪亮的通報聲。
「宣！」戴立維克正一正衣裝。
王殿的雙扇大門由兩名守衛徐徐打開，一個銀藍色頭髮的偉岸男子從殿外走進殿中，「洛契‧休勒西，參見陛下！」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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