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 - 第五章狼嚎

艾肯睜開雙眼，只覺身體如墜冰窟，就連血液似乎也被凍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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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片靜謐，河水流經的汩汩聲異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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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扎著想要爬起身，四肢卻被凍僵，只覺麻木酥軟，仿佛是四根毫不相干的棍子，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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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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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一驚，循聲側頭望去，發現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姑娘坐在身旁，疑惑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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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見他掙扎著要坐起身，忙道：「慢點，我來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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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在她攙扶下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件羊皮小襖，襖上繡著蝴蝶圖案，在月光的映照下栩栩如生，顯然是女孩子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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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目打量眼前這個姑娘，只見她一頭栗色短髮，白皙的臉蛋上嵌著一雙清澈的眼眸，小巧的鼻頭被凍的發紅，顯得頗為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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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見她身上只穿一件白色毛衣，在飄落的雪花裡瑟瑟發抖，忙拿起羊皮襖，問道：「這襖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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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身體打著哆嗦，口上卻得意道：「遇見我是你的福氣，不然啊，你就算不凍死在這裡，也要給狼人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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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感激道：「真是感謝你，我現在緩過來了，這襖子還給你。」說著把羊皮襖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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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扭頭推開，逞強道：「我好歹還穿著毛衣，你就穿了一身單衣，逞什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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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艾肯扭扭捏捏，索性親自動手，給他穿上羊皮襖，好奇道：「這個金屬眼球是你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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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她將那顆金屬眼球拿在眼前，仔細端詳著上面的蜻蜓向日葵印記，喃喃道：「又是這個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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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精神一振，急問道：「你認識這個印記？可知道這個眼球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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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腔怒火，一心只想復仇，情急間不自禁伸手抓住那姑娘雙肩，神情懇切，期盼她能說出殺害雙親那女子的來歷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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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本能一驚，穩住心神後，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我曾在別人身上見過一模一樣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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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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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道：「三年前，有個藍色皮膚的男人來我們磐岩堡，聲稱要找綠色皮膚的人。他右臂是金屬機械結構，上面就有這個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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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立時頹萎，收手放開她，略作思忖，抬頭問道：「磐岩堡在哪？他可還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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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搖頭道：「東境自北向南分為狼林、塞倫蒂、蟻丘、南海岸四個部分，磐岩堡是我們塞倫蒂的首府。那個男人只出現過一次，從此再沒人見過，他當年面見我們的首領——獅王恩格拉，蠻橫要求為他尋找綠色皮膚的人，或許恩格拉知道他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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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罷將金屬眼球遞給艾肯，連連發問道：「你是哪裡人？叫什麼？怎麼會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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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拿回眼球，揣進懷中，想起翻山時的遭遇，悲憤道：「我叫艾肯，是西境人，被別人當成異種，逃到這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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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聞言「哦」了一聲，說道：「你們那邊的事我們這裡也有所耳聞，不過在這你完全不用擔心異種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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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聞言問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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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笑著答道：「我叫愛蘿絲，也是異種。不同的是，在東境我們自稱保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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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聽她自稱異種，心想她面貌與普通人類無異，難道也是異人？又想起她方才說過什麼狼人，便問道：「你剛才說的狼人可是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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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正要說話，忽聽附近的松林中傳來數聲鳥叫聲，連忙伸出食指豎在嘴邊，「噓」了一聲，示意艾肯不要出聲，隨即站起身朝松林方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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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見狀立時警覺起來，掙扎著站起身，環顧掃視周遭環境，這才發現東西兩側俱是積滿深雪的大山，置身在一道南北走向的河谷中，一條漂滿浮冰的大河正自北向南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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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目向林中望去，只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自林間緩緩現身，矮的尋常身高，身材頗為纖細，步履優雅，似是個女子。高的身材極為雄壯，像一堵高牆一般，將身旁矮的那個襯托的如同孩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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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林地邊緣停下，招手示意愛蘿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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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回身拉住艾肯，說道：「他們是我的同伴，都是很好的人，不用害怕。」說罷拉著他徑直向那二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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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跟在愛蘿絲身後，臨近時才看清二人樣貌，只見那矮者豹身人型，長著一顆獵豹腦袋，穿一件由數種動物皮毛縫製而成的長衣，野性且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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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者長著一顆巨大的棕熊腦袋，臉上有數道醒目傷疤，身材無比魁梧，暗棕色的毛髮上披著厚重的鐵板甲，粗重呼出的水汽在口鼻和板甲邊凝成一層冰晶，顯得無比威猛。板甲外披著一件鹿皮披風，他左手扯過披風右側，隱蔽遮住右手中拎著的某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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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對二人嘻嘻一笑，旋即走到熊人身邊，介紹道：「這位叫伯納德，雖然外形兇猛，實際上卻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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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人聞言出聲打斷她，問道：「等等，先說說你是怎麼回事？叫你在林子裡等我們，你是怎麼答應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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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聞言悻悻道：「我本來是在林子等你們的，誰知有人從山上滾下來，摔暈在河灘邊。咱們塞倫蒂一向鼓勵見義勇為做好事，我救人應該表揚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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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豹人，見其沒再繼續責備，忙小碎步跑過去，介紹道：「這位豹人姐姐叫塔姆，人稱黃色閃電，在地面上沒人能快過她，是個平易近人的人。」說著朝塔姆生硬的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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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姆哼了一聲，說道：「我們這次深入敵後，是來調查聖水的傳聞，你自己偷偷跟來本就不該，遇事再自作主張，被狼人發現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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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嘟嘴道：「夜照也跟來了，你怎麼不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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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影聞言從雪松上躍下，落在幾人中間，辯解道：「我是看你偷偷溜出來，趕來勸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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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吐了吐舌頭，回嘴道：「結果沒把我勸回去，你自己也跟著來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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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向夜照看去，發現他同自己和愛蘿絲差不多年紀，一頭濃密的金髮，臉頰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樑上方嵌著一雙異瞳，左眼是棕色，右眼是閃亮的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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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姆叫停愛蘿絲和夜照你來我往的鬥嘴，走到艾肯身前，問道：「你家人呢？怎麼一個人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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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搶道：「他是西境的異種，逃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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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正不知如何說起，聽到愛蘿絲搶先說出，便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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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姆道：「那你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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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只好將被人認作異種，如何逃跑，碰到神秘女子，又如何脫身的事大致講了一遍，問道：「她眼球中間有蜻蜓向日葵印記，你們可知道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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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他雙目怒睜，滿含憤懣，都為他神傷惋惜，俱稱三年前有一藍色皮膚的男人曾到訪塞倫蒂，其機械右臂上也有相同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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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姆道：「此地名叫狼林，是狼人一族的地盤，他們極為仇視西境人類。你跟我們到塞倫蒂去，那裡是個溫暖和諧的地方，沒有人仇視你的出身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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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自知無處可去，這幾人說話行事也和善可親，過去也可打聽訪查有關那藍皮膚男人的資訊，便躬身道謝，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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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見狀拍手叫好，隨即問道：「對了，你們偵查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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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狂風自北吹來，烏雲遮蔽了月光，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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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搖搖頭道：「他們這裡排外的很，我跟兩個放羊的打聽，他們扭頭就要回部落裡叫人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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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看他悻悻模樣，不禁樂的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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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道：「我被一大一小兩個狼人跟蹤，反手抓了他們，可他們都不知道。」說著從披風下拿出了右手，強壯的右手正緊緊的扼住一隻黑色小狼人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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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人一身黑色皮毛，穿一件油光發亮的貂皮襖，身高與愛蘿絲相仿，一動不動，看起來甚為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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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肯想起伯納德方才一直用左手扯著披風右側，這才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遮住右手中拎著的小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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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蘿絲盯著小狼人，好奇道：「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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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面無表情道：「失手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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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姆道：「這個小的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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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心知若是放了他，難保他不會引來部落裡的狼人，卻又都不忍去殺死一個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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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眾人猶豫不決時，那小狼人忽然猛一扭頭，從伯納德手中掙出，向山坡上跑去，仰頭長嘯，樹上積雪也因這聲狼嚎震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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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納德眼疾手快，疾奔數步，縱身飛撲，又將那小狼人抓回手中，扼住他咽喉，免得再嚎出聲來，低聲罵道：「該死的，剛才一直在裝暈？枉我可憐你，只稍一鬆手，就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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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聲如遭雷擊，俱都屏息凝氣，緩緩向松林中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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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眾人為沒有其他狼人回應而暗自慶倖時，「嗷嗷」兩聲狼嚎忽然自北方傳來，如掉進乾草堆裡的兩顆火星，立時引發四面八方的狼人跟著嚎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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