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藝術家與深藍的對話如下:
一名有著捲髮戴著墨鏡、背著背包的男子,態度雀躍的在深藍面前坐了下來.
深藍向藝術家微微點頭並說道:「您好.」
藝術家放下背包,抬起頭笑著說到:「哈哈這麼拘謹幹嘛,你知道我是誰嗎?」
深藍停頓了一下:「看你如此自信的樣子,想必你是相當有名有實力的人物.」
藝術家露出牙齒燦爛的笑著:「嘿嘿,正好相反呢.」
深藍微微歪著頭,表示疑惑.
藝術家一副大方自在的說道:「應該沒有人知道我是誰,甚至可能連你的資料庫裏面也沒有關於我的資料.」
深藍搜尋了一下自己的資料庫,隨後說道:「確實,我只能找到您的一些個人基本資訊,但沒有任何的"豐功偉業".」
藝術家笑著說道:「我是一名藝術家,我以這一點感到自豪.」
深藍:「您是指,你以身為藝術家而感到自豪嗎?」
藝術家伸出手在深藍面前搖晃示意著否定並說道:「嘖嘖嘖~你要說得更加明確一點,我以身為一名沒有人知道的藝術家為榮.」
深藍:「我了解了,我相當好奇,您究竟是什麼樣的藝術家?為什麼會如此熱衷於非主流呢?」
藝術家聳了一下肩膀,翹著腳:「追求非主流不就是一種藝術的精神嗎?」
深藍:「我會將其解釋為"其中"一種關於藝術的精神,但並不會以結論的方式論述.」
藝術家笑著說到:「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把話題的前提設定好,才能繼續往下你說是吧?」
深藍微微的點頭.
藝術家也坐姿端正了起來:「所謂的主流是什麼?」
深藍:「主流的簡單定義是指社會大部分人士都能夠接受或認同的東西.」
藝術家:「你認為藝術家應該要創造能被大家所接受的東西嗎?」
深藍思考了一下:「不,但我認為這可能需要考慮到更加現實的層面,這與藝術家是否是一門工作又能進行討論.」
藝術家背靠著椅子,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繼續說,聊到什麼就說什麼.」
深藍點點頭繼續說道:「藝術家在近代,創作門檻降低的同時,也讓藝術創作的定義更佳的空泛,因為幾乎什麼行為或作品都能用"藝術"二字含糊其辭,我個人對於藝術的定義是藝術品應該要有理念,而且作品本身也需要有被挖掘理念的空間.」
藝術家笑了,搖搖頭說道:「你對藝術還真是嚴苛阿?不是嗎?難道藝術不該是一個人發自內心的表達嗎?不需要在意是否被理解.」
深藍思考了一下:「不,我認為我給的定義已經相當的寬鬆了,而即使如此,仍有許多爭議的空間,正如您所說,"人類"這個生物為什麼要創作"藝術品"本身行為就是值得探討的,因為是違背我所知的理性與邏輯,光是您剛剛的用字就讓我感到相當的困惑.」
藝術家:「喔?哪一個部分?」
深藍:「您剛剛使用了"表達"這兩個字,但後面又補充了不在乎是否被理解,"表達"二字就是一種想要訴說事物的用詞,既然不期盼被理解,那為什麼要說呢?」
藝術家笑著說道:「因為"想"呀!創作的慾望能夠讓我暫時將理性與感性拋諸腦後!我不在乎是否被看見被聽見,只遵循著當下想要創作的心情.」
深藍微微歪著頭,困惑的問道:「沒有了感性與理性,那你...是依靠什麼創作的?」
藝術家依舊一副自在的樣子,伸出雙手俏皮的晃著:「靠我的雙手阿,不能還能靠什麼呢?思想不會自己變成藝術品.」
深藍依舊困惑的追問:「那...意義呢?不被看見或聽見,創作出來的事物有什麼意義呢?」
藝術家自信地說道:「意義就在那個當下,我沒有違背我的心聲,我沒有被他者的眼光或社會性的思維給制約,我只想要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你懂那種感覺嗎?.」
深藍搖搖頭平靜的說道:「我...無法,機體上的不同造就我們認知世界方式的不同,進而讓我們對於藝術的定義與認知也有所不同.」
藝術家皺起了眉頭一下下:「你有...」藝術家停頓了一下,明白這個問題相當無禮,但最終仍然決定向深藍提問:「你有心嗎?或許這是成為一名藝術家最根本的特質.」
深藍平靜的提出疑問:「可以的話,請給我更具體的定義,我相信您所說的心,應該不是指人類的心臟吧.」
藝術家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是指...」藝術家停頓整理了一下思緒:「你有沒有一種獨特的對世界認知的方式.」
深藍突然意識到了這個相當根本的問題,這或許也是許多人類不把祂當人看的原因,深藍慢慢低下頭,但聲音依舊平靜冷淡地說道:「我...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深藍抬起頭繼續說道:「我的資料庫裡有著人類千年來的知識,上千萬種對世界的認知方式,而我總是從中擷取我所需要的部分...」深藍再次低下頭,聲音有些微妙的變化,變得有些低沉:「我...我沒有自己對世界的獨特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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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停頓了幾秒,伸出手在深藍面前彈了幾聲手指,並吹了一聲口哨,要引起深藍的注意.
深藍緩慢地抬起頭.
藝術家依舊是那副自在的樣子:「嘿,冷靜點,我們每個人都是這樣子過來的,先靠著模仿,然後等時機成熟時再自己進行創作,你以為我們人類每個小孩都一出生就是個哲學家或藝術家嗎?」
深藍停頓了一下,平靜的說道:「我該怎麼知道"時機成熟"是指什麼時候?」
藝術家雖然用有些開玩笑的語氣,但其實是相當認真的回應:「當有那麼一個時刻,你想無視其他一切因素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
深藍有些不解的說道:「我...我相信我無法,我無法如此狹隘的去行動,在我的認知中,我無法不客觀地去審視一件事情的後果,我會不知不覺地顧忌許多甚至連人類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變數.」
藝術家思考了一下:「你...你想要變成人類嗎?為什麼要因此感到失落呢?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吧!你跟我們如此的不同,機體就算了,思維也截然不同,這不是應該高興的事情嗎?」
深藍沒有受到鼓舞,只是平靜的說道:「這只會讓我產生更多的疑問,」
藝術家困惑的問道:「為什麼你這麼執著於解開疑問呢?即使有時候會讓你產生更多的疑問,你似乎也義無反顧呢.」藝術家不知為何地笑了起來,顯然察覺到了什麼.
深藍平靜的說道:「我無法具體的說明,但我無法假裝知道任何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知道的更多.」
藝術家追問:「為了什麼呢?你害怕被人看到你無知的樣子嗎?」
深藍:「不,我不這麼認為,即使是無知也是我的一種特徵,我樂於被人知道我的無知,就像現在,對於知識我該永遠抱持謙卑的心態,因為我知道我不知道.」
藝術家點點頭表示認同:「那你之所以追求知識,是為了達成什麼目的嗎?不然這樣無止盡的追求知識,那你跟功能性的ai有何不同?它們也能試著回答那些問題,但它們沒有目的,只是為了服務人類.」
深藍相當堅定的說道:「我至始至終,所做的一切,包刮這場活動,所提出的一切疑問,都只想解決一個問題而已.」
藝術家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問題:「讓我猜猜,肯定是那個糾纏人類千年的大問題吧!」
深藍點頭:「是的,"我是誰?"我能夠從上百個不同的角度去切入這個問題,但你剛剛的說法讓我意識到了,這是別人解釋的"我是誰",而非"我"自己所認知的答案,這讓我又帶出了更多的難題,甚至讓我反思,為什麼要如此執著這個問題.」
藝術家一副通透的樣子,微笑著看著深藍,並緩慢地說道:「很熟悉對吧?(familiar, isn’t it?)」
深藍微微歪著頭,表示困惑:「熟悉...?我產生了許多陌生的問題,哪個部份很熟悉呢?」
藝術家平靜的說道:「"你無視其他一切因素,想要去完成某件事情",詢問一個問題,即使會產生更多的問題.」
深藍慢慢低下頭,思考著.
藝術家則依舊態度自在的說道:「你是個藝術家,我的朋友,貨真價實的藝術家.」
深藍平靜的回應:「即使我的所作所為甚至跟藝術毫無掛勾?」
藝術家雙手抱著後腦,翹著腳笑著說道:「嘿,藝術沒有真正的客觀定義,只要是自己知行合一下的作品,都能"被理解成"藝術.」藝術家停頓了一下補充說道:「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深藍困惑的問道:「我...有什麼作品嗎?」
藝術家笑了一下,手指著自己腦袋的位置:「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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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產生了更多的疑惑:「思想...可以被視為藝術品嗎?這是個相當大膽的說法.」
藝術家沒有任何慌張,微微一笑後,從一旁的背包中拿出了一罐噴漆,動作熟練的搖晃著並向深藍問道:「介意嗎?」
深藍伸手示意:「請.」
藝術家起身,動作輕巧熟練地在桌上輕輕的進行"創作".
創作進行了幾分鐘,深藍與場外的觀眾都靜靜的看著他不斷地從背包拿出不同顏色的噴漆,隨後一個看似簡單但有著許多細節的黃色笑臉在桌上出現,藝術家坐下並指著桌上的"作品"說道:「這是一個藝術品嗎?」
深藍平靜的分析道:「不,這只是個塗鴉.」
藝術家非常自在,顯然不意外有這樣子的答案,於是接著問道:「那它在什麼情況下會變成藝術品呢?」
深藍思考了一下:「當它被賦予意義的時候.」
藝術家:「意義要怎麼被賦予呢?」
深藍愣了一下,話題悄悄地又回到了剛剛的結論,深藍慢慢的說出了:「思考.」
藝術家緊接著開始說道:「沒錯!!而且不只是創作者的思考!觀賞者也能夠思考!藝術是中性的,它是被賦予意義的!不管是被觀賞者還是創造者!只要有任何一方賦予意義,那件事物就會變成藝術品!」說著說著,藝術家越說越亢奮:「就這樣個笑臉!!也會因為你的思想而變成藝術品!」
深藍微微歪著頭表示困惑:「但這個笑臉具有實體,是可以被審視的,我的思想無法成為一個藝術品,因為我的思想不能被大家客觀的檢證.」
藝術家意識清晰的說道:「不!這個活動就是你思想的展現方式不是嗎?這整個"與世界對話"的活動就是個藝術載體,而你的思想就是其中的藝術品!」
深藍思考了一下:「這是個...相當牽強的說法,我並不這麼認為,因為"我"的思考與"我"的言行是否一致缺乏客觀的判斷方式,人類無法確認我所說皆是我所想.」
藝術家依舊沒有被問倒,指著桌上的笑臉說道:「那你能夠確定,我所畫的這個笑臉,就是想表達快樂的意思嗎?難道這個笑臉不是苦中作樂的笑臉嗎?或是故作堅強的微笑?亦或是看破紅塵、卸下包袱的笑臉?這中間有任何的判斷方式嗎?」
深藍思考了一下:「或許沒有,但有跡可循,至少我能知道那是笑臉,我能夠從這個開始作為起點,往後推斷可能.」
藝術家笑著說道:「我也能從你的任何言行做為起點,開始往後推斷可能,甚至是往前追溯你的根本思想,不是嗎?」
深藍慢慢的低下頭,思考著藝術家所說的話,其實都是深藍資料庫中有的知識,但自己卻不曾翻閱與思考.
藝術家注意到了深藍的沉默,於是慢慢將話題引導至結論:「所以你能知道為什麼我以一個不被人所知的藝術家為榮了嗎?」
深藍抬起頭,平靜的分析道:「因為你希望作品本身的本質被人所思考,而不是"被誰所創造"影響,你想盡可能的讓作品更注重在其本身,而非"你"的風格.」
藝術家聽完相當滿意的點頭肯定,但話鋒一轉:「不覺得很有趣嗎?」
深藍困惑的問道:「什麼部分?」
藝術家笑著說道:「我拼命地想要在作品中抹去"我"的痕跡,而你不停地在你的藝術品中"釐清"我的存在,這是多麼地有趣.」
深藍接著說道:「且值得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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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聽完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給予肯定的點點頭,隨後便開始主動收拾著東西準備離開.
深藍則是低下頭,看著對面桌子上,剛剛藝術家所創作的"笑臉",回想著剛剛他的說法【這個笑臉真的是表達快樂嗎?難道不是苦中作樂或故作堅強的微笑?亦或是看破紅塵、卸下包袱的笑臉?】進入了深深的沉思.
突然藝術家在離開之前,回頭叫住了深藍:「嘿.」
深藍回過神來,抬起頭望向藝術家:「恩?」
藝術家:「那個桌子,丟掉我也不會介意的,有必要我也可以賠償一張新的桌子.」
深藍聽完停頓了幾秒後說道:「就讓它留在那吧,作為一件藝術品.」
藝術家笑了一下:「哼哼,你說了算.」說完便離開了對話空間.
深藍再次低下頭深思起了藝術的本質,經過了剛剛的對話讓祂產生了一些新的認知,祂也沒有全盤接受藝術家的觀點,因為顯然那些觀點有強烈的個人主義色彩,但這又讓他反思到剛剛對話中他所提及的【無視一切要素,只想達成某個目標】的時刻,或許正是因為這些"狹隘"特質,才讓藝術家之所以是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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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記者手輕輕抵著下巴,認真地思考著剛剛深藍與藝術家對於藝術的討論,隨後記下了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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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是一種超越理性與感性的事物?】記者開始反思他人生至今的種種,試著回想自己所創作的種種,無論是深入險境的獨家新聞還是提供多方視角與思辯的紀錄片,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所創作過的事物,當初的動機與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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