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緋紅之宴結束後,來賓紛紛散場,燈火亦逐漸闌珊。
仍隱藏著怪盜雨果身分的尚皮耶.杜沙,依照畢安卡.馬札諾與他的約定,前往舞廳的後門處。很快的,他見到了馬札諾家千金的緋紅臉蛋。
「你來了,太好了!」畢安卡歡欣地拉起他的手,將他帶到舞廳的一座昏暗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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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地下室內竟已聚集了兩男兩女,且全是先前在舞會裡通過腕表對話的人們。
「畢安卡姐姐,原來這是你的新男友啊!剛剛在宴會廳看到他就覺得好帥喔!」率先開口的是留著俏皮短黑髮的女保鑣,她雖然穿著筆挺的西裝背心,但咧開的小嘴卻透露著頑皮。
「不、才不是!我們才沒進展那麼快呢!」畢安卡連忙否認。
「畢安卡小姐,你真的胡鬧了。」第二個說話的男人,長著一頭斑駁稀疏的灰髮、滿布下巴的灰鬍子,略為混濁卻真誠的褐色瞳仁,他在西裝下,卻仍能看出他壯實的身形,顯然平時沒少鍛鍊過;此外,他的中指戴著刻印了閃電與刀劍浮雕、鑲上一顆暗金色晶石的戒指──這是代表馬札諾家族權位的戒指!
在畢安卡的一一介紹下,怪盜雨果知道這些人分別是馬札諾家族的幹部亞伯托.瑟吉歐先生、畢安卡的貼身女保鑣兼姊妹琪拉.佛萊米亞;至於離他最遠的銀髮黑皮膚男子,不用介紹,怪盜雨果就認出他是先前遞給他名片的神槍手桑提諾.狄亞茲。
「不好意思,尚皮耶,」畢安卡說:「其實我有事情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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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護送?」怪盜雨果驚訝地問。
「是的。」畢安卡語帶羞澀的說:「其、其實…舞會展出的那顆紅寶石…原本是家父收藏的。」她微微咬唇,眼神掃過在場幾人,然後補充:「不過,很多人都說那是『不祥的寶石』、會給收藏的人帶來厄運什麼的,所以我想親自了解它的歷史、知道那些傳言到底是真的假的,才能讓我爸爸更放心的收藏它…」
尚皮耶聆聽她訴說的同時,用眼角餘光瞄了眼桑提諾,發現他的表情同樣訝異。
瑟吉歐先生安撫了下畢安卡,幫忙解釋:「畢安卡是個好孩子,她很重視自己的家人,特別是爸爸,也想更了解這顆屬於家族的寶石。至於為甚麼拜託你們,是因為這次敵人有可能來自我們家族內部。而且尚皮耶和桑提諾,你們的鑑定能力和槍術都很重要,我們需要你們確保大小姐的安全。」
「樂意之至,兩位,」尚皮耶微笑著說:「與一位優雅的女士同行是我的榮幸。身為鑑定師,我也會盡一己之力的幫忙。」
他思量,若能跟隨著持有寶石的畢安卡,或許自己能以更加安全的方式,追查和刻印寶石有關的秘密,而不用隻身對抗強大的馬札諾家族。再說,與這位美麗的黑幫千金打好關係後,寶石不就成了囊中之物了嗎?
畢竟,怪盜不只偷寶石,還偷心。
桑提諾臉上瞬間閃現不滿。
「杜沙先生是個鑑定師,他對我們會有幫助的。萬一寶石被掉包,他也能很快發現。」畢安卡回答:「放心,賞金是一樣的,桑提諾。」
「好、好,我接受。」桑提諾說。
接著他瞪一眼旁邊的「鑑定師」。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他用嘴型說。
、、、
當晚,隨著「緋紅之宴」畫下休止符,整座舞廳也暗了下來。
已關閉的緋紅之宴舞廳內,兩名穿著黑西裝和短簷黑帽的男人點起了菸斗。幽微閃爍的火光稍微照亮了昏暗的廳堂,並照出他們濃黑的眉毛、鷹喙似的鼻樑,以及琥珀色的雙眸。
「看到了吧?畢安卡那傢伙真大膽,口口說她不想插足黑幫事務呢,結果居然整來這一齣。」頭髮較長而捲、人中和下巴蓄著鬍渣的男人說:「不過更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敢在宴會展出那顆寶石?」
理著平頭、只有左臉頰邊掛著一綹黑捲劉海的男子點完菸後,便將手中的打火機還給了鬍渣男人:「是啊,不過也能理解,女人嘛!總會有這種虛榮心的。」
「你真覺得這麼簡單嗎,瑞佐?」鬍渣男人說:「如果她只是想要展示個寶石來炫富,為什麼不展出其他名貴的正常珠寶,偏偏展出這種傳說中被詛咒的寶石?更重要的是,那顆寶石是我父親──不,馬札諾閣下最喜歡的寶石。呵,這就算了,問題是她居然雇用了神槍手桑提諾這號人物,用膝蓋想都知道她有別的打算。」
「而且別忘了,畢安卡也是馬札諾家的繼承人選之一,而且順位只在我們兩個後面。」
「噢,對耶!單純展出個寶石哪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呀?」瑞佐用拳頭捶一下掌心。接著問:「既然如此,達利歐哥,你把她殺了不就好了?現在老教父管不了我們,所以你完全可以做這件事。」
「不,現在要殺她還太早了,我們得先掌握足夠的證據才行。」名叫達利歐的鬍渣男人說。
瑞佐連忙點頭。他不敢點破的是,雖然他確定達利歐下得了殺手,但義大利黑幫向來重視家族成員間的和諧與忠誠,在缺乏可靠理由的情況下,任意向親妹妹下手的舉動,絕對會讓眼前這位代理頭目背上惡名,損及他的威信。
這也是為什麼我能活到現在。瑞佐暗忖。
達利歐呼出一口菸,繼續說:「瑟吉歐先生也站在她那邊了。你知道的,瑞佐,他原本只是個管理我們家族雜事、在有糾紛的時候負責協調的傢伙。可是他最近老是跟著她,還和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討論啥。」
「什麼嘛!我還以為他真的是什麼忠心耿耿只為家族奉獻的老幹部呢,原來還會選邊站啊!」瑞佐說。接著他恍然大悟:「等等,達利歐哥,這該不會就是你特別來找我的理由吧?」
「你總算懂了啊,瑞佐。」達利歐伸出手:「現在,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們暫時休戰,一起看看畢安卡這傢伙到底在搞甚麼飛機,還有她拿那顆寶石做什麼。怎麼樣?」
瑞佐遲疑地望著那隻戴著皮革手套的手,問:「不好意思,我們要合作到什麼時候為止?」
「就合作到我們逼出畢安卡的意圖,並讓她退出我們家族的繼承人選,或是合作到身邊支持她的人全都被清理乾淨,怎麼樣?」
「好,一言為定。」瑞佐儘管內心忐忑,卻仍握住兄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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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札諾家的堂兄弟商討完合作事宜後,便各自走出了昏暗的宴會廳。
瑞佐掏出口袋中的懷表,低聲說:「『狂沙』,去活捉畢安卡和那顆寶石。我剛剛也和達利歐談好了,他會派幾個手下協助你。」
「你們居然合作了?之前不是打得火熱嗎?」腕表中傳來另一個男人如砂礫般粗啞的嗓音。
瑞佐解釋:「不好意思,因為宴會出了…呃,一點緊急狀況,所以我們決定暫時停戰,先解決眼下的事情。」
「看來我又要加班了呀。」粗嗓的殺手問:「那除了畢安卡和瑟吉歐先生外的其他人呢?」
瑞佐.馬札諾回答:「死活不計。」
、、、
與此同時,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的怪盜雨果──不,是尚皮耶.杜沙,以及桑提諾.狄亞茲等人,在瑟吉歐先生的安排下,悄悄乘上了一輛長型黑禮車。
至於烈焰之心,儘管從防備森嚴的展櫃移轉出來,但裝它的寶箱仍不容小覷:乍看輕巧卻堅硬的鋼化材質、輸錯會觸發陷阱的密碼鎖、外加內側微微閃動的感應器,守護著那塊紅石不落外人手中。
雖然禮車頗為寬敞、易於交換座位,但在瑟吉歐先生的指示下,一行人仍按照固定的順序就坐:負責引航和保護車體的老幹部瑟吉歐先生、負責駕車的保鑣琪拉坐在前座,作為狙擊手的桑提諾在最後座視察環境,而作為眾人保護對象的畢安卡坐在禮車的正中央,旁邊由「鑑定師尚皮耶」阻擋敵人的視線。
車中央的後照鏡下方,還配備了行車紀錄器,看它厚實的材質,不像是容易摔壞的模樣。
「想你的夜~總有人黑著眼眶熬著夜~」駕駛座的保鑣琪拉唱起歌來。
「吵死了。」桑提諾低聲抱怨。
「我也覺得。」尚皮耶低聲說。
「放心啦!瑟吉歐先生準備的車一定都是那種又堅固隔音又好的,不怕歌聲傳出去。你們也可以好好唱一首啊!」琪拉說,然後繼續唱歌:「而你~就跟我一起飆高音~」
問題是這個嗎?!車內其他乘客同時瞪向後座。
「不好意思,她還小。」瑟吉歐先生向大家道歉。
「我才不小咧!別看我那麼可愛,我已經年滿 17 歲了喔!」琪拉嬌聲喊。
「可愛個屁。」桑提諾嘀咕。
「看起來像三歲。」尚皮耶偷笑。
輕鬆的吵鬧中,漆黑的長型禮車在夜晚中奔馳,從城市駛向郊區。在郊區的荒涼中,天空中的星斗顯得更加醒目,路旁散布著幾座木屋或破舊的磚屋。
沿路上,人、車愈來愈少,加上這部車厚實的玻璃窗,阻隔了外頭的喧囂,使得車上僅剩乘客們的聲音。然而,怪盜雨果總感覺到一股詭譎的氣息。他往窗外望去,卻沒見到任何可疑人影。他不禁皺起眉頭,戴上鑑識鏡片查看。
「怎麼啦,尚皮耶?」畢安卡.馬札諾靠向怪盜雨果,輕聲問。
「沒啥,只是…」尚皮耶低聲回答:「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
同時,桑提諾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一臉警覺的望向禮車右後方,並將手伸向腰間的槍。
「這樣啊~我聽說厲害的鑑定師總會有高於常人的感知能力,比我們先發現甚麼也挺正常的。所以尚皮耶,你感覺到什麼了呢?」
尚皮耶低聲回答:「嗯~我感覺這附近的氣息有點變化,空氣裡面也有像沙子的東西,肯定是有什麼東西往我們這裡來…」
接著他大吼:「各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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