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夜守則 | Penana

霧夜守則：規則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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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的冬季霧夜總是異常濃厚，濃到連街燈都像是被扼住喉嚨，發不出光。我第一次聽到「霧夜守則」的時候，是在大學社團裡。學長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告訴我們：「霧夜時，千萬不要直視霧中的人影，也別去拍照，否則……會有東西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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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大家只覺得是都市傳說，誰也沒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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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我違反了規則——或者說，我發現了規則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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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霧濃得不像話的夜晚。學校附近的街燈忽明忽暗，整條街像是被吞進一個巨大的灰色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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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著守則快步往回走，不看霧中的影子，不停留，不說話。可是當我經過一處公車站時，無意間瞥見了站牌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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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影子，站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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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驟然緊縮，腦子裡閃過守則的一條：「如果霧中的街燈熄滅，立即轉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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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沒有熄滅，我本應該沒事。但那個影子……離我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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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沒有動，沒有發出聲音，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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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鼓起勇氣，悄悄拿出手機，打開相機，對著站牌倒影拍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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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然後螢幕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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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街燈——同時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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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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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陣極低的聲音響起，像是潮水湧上沙灘的呢喃：「你……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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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不敢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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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響起，濃霧在翻騰，像是有什麼東西朝我靠近。我死死握住手機，腦子裡飛快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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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霧中的街燈熄滅，立即轉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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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霧太濃了，我根本看不見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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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霧中的街燈忽然熄滅，代表某種東西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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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東西」？這說法本身就怪異。規則並沒有明確說明「它」是什麼，只是要我們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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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我不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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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些規則不是在警告我們避開「它」，而是在掩蓋某個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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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耳邊的低語開始變得清晰，像是在反覆述說某個名字。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語言，但它聽起來像是某種請求，而非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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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抓著手機，顫抖著開啟剛才拍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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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沒有我，只有站牌的倒影——以及倒影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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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放大細節，卻發現影子並不完整。它的雙腳……像是被霧吞噬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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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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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在提醒我們避開霧中的影子，但如果這些影子……其實是被困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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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霧夜的異象不是「鬼」，而是曾經違反規則、卻沒能離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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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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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聲問：「你需要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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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瞬間變得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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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低語停了，腳步聲消失了。霧開始旋轉，像是一場逆向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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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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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抬頭，發現霧中的影子正在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街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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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影子不是怪物，而是曾經迷失在霧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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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並非完全正確。那些影子不是在獵殺我們，而是在尋找能夠看見它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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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街燈全部亮起時，霧已經變淡。我低頭看向手機，剛才的照片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未曾見過的備忘錄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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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記錄著更多「霧夜守則」，但這次，它們的內容與我聽說過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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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試著在不同的霧夜裡「違反」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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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霧中的影子出現時，我沒有逃跑，而是輕聲詢問它們需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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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它們都會帶我去某個地方——可能是一間廢棄的屋子、一條無人知曉的巷弄，甚至是某個歷史記載裡沒有的舊公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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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拍下這些地方的照片，霧就會消散，而我手機裡的備忘錄也會自動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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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夜裡，我看見了一條新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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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了解霧夜的真相後，你就不再是受害者，而是指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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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手機，抬頭看向遠處的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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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當街燈熄滅時，霧中的影子不再是陌生的恐懼，而是一群等待救贖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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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則成為了第一個能夠自由穿梭霧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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