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時章-朱雀誌述（太蒼郡） - 第一章第三節人間

翌日，我輕裝簡行，拿著一只小小的聚寶袋往懷裡塞，就帶著青鸞早早離宮，不願讓人知曉我提前一日出發，不然等到明日，免不了一堆人來個十八相送，麻煩透了。

青鸞回頭望了望天宮，有些不安的問詢，總覺得這麼一聲不坑的走了，到時華月君和老太君怪罪下來也不好交代。

我便同她講，早一日走和晚一日走有何區別？反正都要處理這事，不如早早到達，多探探實情重要，不然那十八相送的場面，四海八荒都知道我離了天宮。

況且她也不用擔心，華月君和老太君是明事理的，知我提早離開必有深意，不會無端怪罪的。

青鸞聽完，擔憂的神色也緩和不少，便未再多問。

快離了天宮上神境，我便和青鸞將自身神力收了不少，降為遊仙等，待出了天宮界，又降為散仙等，以防被探出蹤跡。

兩個神族遊走四方，也要識時務，即便路過，這氣息也能威慑四方，何況我還是『上神』之列，沒事都能被講成『以勢壓人，故意尋釁』，我可不想引來麻煩。

騰雲駕霧了一陣，待接近人間，我和青鸞又將自身神力轉化成一般精怪之氣，扮成鄉下淳樸的村丫頭，改換面容，而後隨著山嵐雲霧下至太蒼郡外，約二十里處的山野清澗旁。

「宗…姐姐，趕了些時辰的路，這有山泉，我給您取些水來，解解乏。」

青鸞才喊出聲，我旋即朝她使個眼色，她立馬改口，雖然轉得有些生硬，但總歸沒露餡。

「休息下也好。」

我環顧四周，嘴裡同意青鸞所請，她便點了頭，轉身走至溪澗旁取水。

輕風拂面，我伸手彈指，藉著風裡的震動回聲，確認四周有無濁氣。

雖未到太蒼，但我對那裡的的情況卻有所懷疑，『連仙都近不得』的區域有多廣，透過此法也可一試。

雖然上神之力一瞬即可探知千里，但為避人耳目，既成精怪之姿，便無法隨心所欲，以防生事，不過至少查查身處之地有無奇異之處，還是有餘的。

幸好，此地風清明朗，未有濁氣侵擾，還是能安心些，也能確認近不得的區域未擴及郊外二十里，範圍縮小些。

此時青鸞拿著竹筒盛水回來，才剛過我手啜了幾口，便感知到有人靠近，青鸞連忙護在我身前，手裡按著身側的劍柄，警示著周遭一舉一動。

「兩位小友，自何而來？又往哪去？」

不遠處的道路上，一名白髮長鬚的老人柱著木仗，一臉笑意，緩步前來。

人未近，卻聲已至，看來老者也不一般。

「敢問老人家是在地人？又為何一人在此？」

我拱手作揖，反問來人。

「竟反問起我來了，有意思。…我是在地人沒錯，緃管此山間地物林木，見小友兩人相伴而來，面生的很，便來相問。」

老者笑顏依舊，撫鬚而回，我倆聽聞，便知曉祂乃此地山神。

「見過山神大人，我姐妹倆自北而來，一時眼拙，竟未看出是您，望您見諒。」

我和青鸞倆人低首作揖，誠敬地向山神致歉，期盼不生事端。人在江湖走，哪能不低頭。

「無需多禮，不知者無罪。兩位小友也別緊張，我只是關切妳倆人生地不熟，無人相幫，便好意問詢，絕無欺壓之意，」

山神見我倆如此禮數，以為嚇到我們，便急忙說道。

「山神大人如此體諒，我姐妹倆感激不盡，也承您的意，就不多生份行禮了。」

我回道，也是全了山神的好意。

「甚好甚好。…剛聽聞兩位小友自北而來，那現下又往何處去？」

山神滿意的點點頭，隨後再度問詢。

「我姐妹倆皆為麻雀之裔，常年交好相伴。因素聞太蒼有『魚米鄉』之稱，甚為憧憬，加之家裡有親眷移居太蒼，便不辭遠苦，想來尋親，順道遊覽太蒼。」

按著之前設想好的說詞，講予山神聽。

反正都是鳥族，我也沒說錯，而且化身成麻雀精對我倆來講，也是小事一樁，任祂天眼通，也絕是看不出破綻。

「原來如此，但太蒼……」

山神撫著鬚，會意的點點頭，但隨後也皺起眉，一臉欲言又止。

我和青鸞見狀，互望一眼，她便問道。

「山神大人似有話要說？…是太蒼怎麼了嗎？怎見您滿面愁思。」

「唉！我還是奉勸兩位小友，這陣子先別去太蒼了，繞路去別處走走也好。」

山神嘆了口氣，開始勸說我倆。

我們倆又對望一眼，便假裝不知其意地再三問詢，見祂還是不肯講，便說祂是在騙我倆，我們還是要前去投親，祂見拗不過我們，才說起太蒼的事情來。

數月之前，有輛馬車自北而來，途經此地，祂便察覺一陣不祥之氣，但因未生事端，便不以為意，沒想到不久後，遠望而去，太蒼便生出一股衝天的陰騭之氣，但必竟不是祂的地界，也不好聞問。

數月後，太蒼由內而外數里內，開始罩著奇怪的濁氣，既不像妖氣也不像魔氣，祂越瞧越覺著奇怪，總覺要出事。

但問詢許多來去的精怪、妖族、地仙及土地們，也只道未有事態發生，精怪們依舊來去自由，唯一能講得上的，就是人類戾氣加重了幾許，變得浮躁難安。

雖然祂還是有所疑慮，但既無大事，也只能平日裡多加注意。

而現下出於善意，還是奉勸我們姐妹倆別去太蒼，怕真出事，逃離不及。

「山神說的那股陰騭之氣…是不是冥府奏本上講的怨憎之氣？」

青鸞在我身旁小聲的問著，但我沒急著回她，只是輕拍她的肩，示意等會再論，然後再度向山神拱手作揖。

「感謝山神大人關愛，若真如您所述，那我們更要去見見親族，早日讓他們搬出太蒼才是。

如若未予聞問，真出了事，我倆必是愧對親族，無顏見鄉族父老，望您見諒。」

山神嘆了口氣，也明白我倆的擔憂，但祂還是試圖想勸下我們，必竟太蒼異象非一朝一夕，就怕事出突然，禍從天降，想走也走不了。

我反勸山神，要祂寬心，既然還未有事端，現在我倆趕些路，早日進城勸說親族搬離太蒼，應還是有餘裕的。

況且精怪妖族入城未受限制，那還是有機會逃得了的，要祂別擔心。

說實在，我也只是尋個由頭要前往太蒼查清事態而以，雖然大可一走了之，但得罪地界上的神祇，怕是日後行事多有不便，給自己找麻煩。

說道了一會，山神見我倆心意已決，便不再多勸，但看我倆對親族有情有義，也有所感動，願意幫我們一把，於是從袍袖裡拿了片葉子交予我們。

說如有急難需相助時，就用這葉子呼傳祂，祂會幫我們想辦法離開太蒼郡。

我倆對著山神一陣謝過之後，便啟程趕往太蒼。

待走了段路，青鸞便又重問那道陰騭之氣，我皺起眉，回道。

「不好說，要進城探查才知道，若按山神所述，事情怕不是奏書上所說『報仇雪冤』這般簡單了。

不過現下我們知曉，精怪一眾等，還是能在太蒼來去自如，未受濁氣影響，至少應不影響暗探們行事，我們目前也只能趕往與之會合，看看有何發現，再做打算。」

青鸞點點頭，表明她知曉了。

於是我倆加緊腳步，趕往會合之地―太蒼十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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