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拾色 - 第三十六章：開響第一槍

莫爾斯的房間深處，狹窄的空間被一盞搖曳的油燈勉強照亮，昏黃的光芒在斑駁的石牆上投下長而扭曲的影子。

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霉味，混雜著木頭腐朽的氣息，床邊的木椅吱吱作響，彷彿隨時會散架。

米契爾坐在床沿，長袍下擺沾著圖書室地板的血跡尚未乾涸，在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他的微笑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彷彿早已看透了莫爾斯的謹慎。

「說說你的計劃吧！」莫爾斯關上房門，厚重的木門發出低沉的吱呀聲，隔絕了走廊上巡夜者的腳步聲。

他拉過木椅坐下，椅子腿與石板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他刻意放輕呼吸，試圖掩飾內心的激動——這些天來，羅蘭茲的壓迫如影隨形，每一刻都像在刀尖上起舞。

如今，米契爾的話彷彿一縷曙光，讓他心中那塊沉重的石頭稍稍鬆動。

米契爾傾身向前，油燈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動，像燃燒的星火。

「今天獻血時，你聽到了一個聲音，對吧？」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試探，目光牢牢鎖定莫爾斯，彷彿要從他的表情中挖掘出真相。

莫爾斯心頭一緊，手指在椅背上微微收緊。

他猶豫了片刻，決定隱瞞意識被拉入桃花園幻境的經歷。那片血腥花海、那道空靈女聲，都太過詭異，他無法確定米契爾是否可信。

「嗯，我聽到了一個聲音。你也聽到了？」他反問，語氣謹慎，試圖引導對方先透露更多。

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經驗告訴他：情報是命脈，過早暴露底牌只會讓自己身陷險境。

他腦海中閃過過去數月的生死瞬間——從巡夜司的檔案室到羅蘭茲的圖書室，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米契爾點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聲音的主人是生命母神。」

他頓了頓，觀察莫爾斯的反應。「我原本只是猜測，但這次獻血後的聲音證實了我的推斷。」他從長袍內掏出一個小巧的沙漏，玻璃表面布滿細微裂紋，裡面的細沙在燈光下閃著微光。

他將沙漏放在桌上，發出輕微的「嗒」聲。

「生命母神？」莫爾斯皺眉，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他知道這個世界充滿超自然力量，但「神」的概念對他這個剛踏入超凡的小白來說，仍像一個遙遠的傳說。

「這跟殺羅蘭茲有什麼關係？」

「別急。」米契爾拿起沙漏，緩緩轉動，細沙在玻璃中緩慢流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把人的生命想像成這個沙漏。玻璃是容器，沙子是生機。每個人在活著的每時每刻都在消耗生機。如果神明一次賜下過多的生機，普通人會被活活撐爆。」他突然用力一握，沙漏在掌中碎裂，玻璃碎片與細沙灑落在桌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沙子從他指縫間滑落，散落在石板地上，彷彿一灘無聲的血。

莫爾斯瞳孔一縮，心跳不由加速。

他試圖保持冷靜，但米契爾的動作和話語讓他感到一陣寒意。「也就是說我們可能在跟一尊神鬥？」

米契爾點頭，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根據第三紀元的母神傳說，生命母神在成神後，賜予七位信徒無盡的生機，讓他們成為她的從神。」

「羅蘭茲並非那七人之一，但他是他們的後裔，試圖複刻先祖的道路，成為母神座下的新從神。」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

「我偷看了他的日記，推算出他的生機每五十年補充一次，下一次就在三天後。」

莫爾斯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飛速運轉。

他曾在巡夜司的檔案室翻閱過第六紀元的歷史，羅蘭茲的名字只在1764年至1769年間出現過。

若米契爾的推算是真的，羅蘭茲的生機補充週期意味著他可能是已存活數百年，甚至可能更久。

這個發現讓他既震驚又鬆了一口氣——至少，他不必直接面對一位真正的神。

「三天後，補充生機時，他會有三分鐘的虛弱期。」米契爾的聲音變得急促，彷彿連空氣都因他的話而繃緊。

「在那三分鐘內，他會虛弱到無法動彈。我們必須在那時動手。」

莫爾斯猛地抬頭，眼中燃起一抹決然。

「好！我們要準備萬全，絕對要殺了他！」他的語氣堅定，卻掩不住內心的複雜情緒。

這些日子，羅蘭茲的壓迫如毒蛇般纏繞著他，每一次對視都讓他感到動物般的恐懼。

這次，他要親手結束這一切。

米契爾從懷中掏出一支細小的藥劑瓶，瓶身刻著繁複的符文，裡面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幽綠的光芒。

他將藥劑遞到莫爾斯面前。「三天後，你要想辦法在他不注意時，將這打入他體內。」

莫爾斯接過藥劑，瓶身冰涼的觸感讓他手指一顫。他皺眉，語氣中帶著懷疑。「你確定這能殺了他？」他腦海中閃過藏在長袍下的手槍——那是他目前最強的底牌，連同幾枚特製子彈，藏在床底的暗格中。

若藥劑無效，他不介意用子彈讓羅蘭茲嘗嘗現代火力的滋味。

米契爾看出他的不信任，笑了笑。

「這藥劑是我耗費數月調配的，能中斷生機的流動。羅蘭茲的虛弱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這劑量足以讓他徹底崩潰。」

莫爾斯點點頭，握緊藥劑瓶。「好！我們一起殺了他！」他說得咬牙切齒，腦海中浮現羅蘭茲那張陰沉的臉，以及圖書室地板上的血水。

他絕不會讓這場復仇有任何閃失。

討論完計劃，米契爾起身離開，長袍在石板地上拖出輕微的摩擦聲。

房門關上的瞬間，房間陷入一片死寂，只剩油燈的火焰在牆上搖曳。

莫爾斯沒有馬上休息，而是從床底抽出一個隱秘的木盒，裡面躺著他的手槍——金屬槍身在燈光下閃著冷光，沉甸甸的質感讓他心安。

他握住手槍，熟練地檢查彈匣，子彈在燈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澤。

他抬起手臂，瞄準牆角的燭台，模擬扣下扳機的動作。

每次練習，他都能感到一股冷靜的決心在胸中升起。

羅蘭茲或許有母神的庇護，但面對現代武器的火力，他不過是個血肉之軀，未必不可一戰。

莫爾斯將手槍放回木盒，推回床底，然後吹熄油燈。

黑暗瞬間吞沒房間，只剩窗外傳來的風聲，彷彿在低語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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