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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並不是日本人,儘管自他有記憶開始,就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端木這個姓氏,像一個無聲的提醒,時刻告訴他體內流淌著華人的血脈。這身分正是一個永遠無法撕去的標籤,時刻提醒著他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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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端木宏和蕭泉,都是來自中國的移民。多年前,他們懷揣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崇,遠渡重洋來到日本,渴望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開創一片屬於自己的新天地。然而,殘酷的現實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日本社會根深蒂固的排外情緒和森嚴的階級觀念,就像一道道無形的牆壁,將他們牢牢地困在社會的最底層,難以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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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婦二人都並非擁有特殊技能的專業人士,只能靠從事不穩定的派遣工作或兼職來維持生計。為了多掙一點錢,身為父親的端木宏只得同時肩負多份工作。清晨,他頂著朝陽奔赴建築工地,揮汗如雨;入夜後,他又化身為送貨員,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母親蕭泉也不遑多讓,從菜市場到便利店,從超市到餐廳,只要有工作的機會,她都不曾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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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端木夫婦竭盡全力工作,一家人的收入仍然僅能勉強維持最基本的生活。這種艱辛的處境深深刻印在崇的心中,成為他童年最鮮明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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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眼中的父母,一直都只是兩個匆匆忙忙的身影,每天早出晚歸,留下他一人在家。年幼的他不得不過早地學會獨立,不僅要照顧自己的起居,還要承擔所有的家務。日復一日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孤獨和無助如同無形的藤蔓,緊緊纏繞著他的童年,在年幼的心靈上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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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崇的童年並非全然灰暗,在一片黯淡的生活底色中,依然有著溫暖的光芒,那是來自鄰居塩月夫婦的關懷。塩月正光和妻子霞都是刑警,雖然工作時間不固定,但相較於終日奔波的端木夫婦,他們在家的時間要多得多。也許是因為沒有自己的孩子,塩月夫婦很快就注意到這個經常獨自在家的小男孩,並主動關心照顧他。在崇的記憶中,霞的擁抱溫暖清晰,勝過母親蕭泉;正光的教誨深刻有力,更甚於父親端木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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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依然清晰記得,某天下課後,正光突然出現在小學門口,接向來獨自回家的他放學。這個場景永遠烙印在崇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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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你有沒有想過長大之後,要當什麼工作?」正光牽著崇的小手,漫步在夕陽下,向他提出了一個略顯深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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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崇的年紀太小,對未來還沒有想法。在他眼中,工作就只等於父母日復日的辛勞與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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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想過要跟叔叔一樣,成為一個警察?」正光露出燦爛的笑容,潔白整齊的牙齒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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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嗎?」崇有些畏縮地問,「我是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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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可以?」正光語氣堅定地說,「你和你的父母一樣,早已擁有正式國籍,你們享有和其他人一樣的權利。長大後,你可以自由選擇你喜歡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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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崇猶豫了,他低下頭,想了很久,還是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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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慢慢考慮。」正光溫柔地摸了摸崇的頭,鼓勵道,「將來你想成為怎樣的人都好,只要堅守你心中的正義,做一個正直的人,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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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對話在崇稚嫩的心靈中種下了希望的種子,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超越身分限制的可能性,並對未來產生了新的憧憬。正光的話語就如明燈,照亮了崇前行的道路,在他心中埋下了追求正義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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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運總是難以預料。這段看似平淡,卻帶著微光的日子,在崇十三歲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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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雨夜,永遠改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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