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人勇闖護理界 - 第二章外科

學科已念完，剩兩年實習課程。

一輛校車停在停車場，卻是我最不想看到。

老師一聲出發了，大家前往停車場集合。

車子不停地行駛，我只能看著外面風景裝作不在意。

實習的場所，醫院，終於到來。

老師引領我們一群人前往外科，在會議上大聲介紹我們。

在掌聲結束後開始查房。

見識到什麼叫走路有風，什麼叫被擁簇，就算是隔壁的病房查房，氣勢就是不一樣。

我們小護生就在隊伍的尾巴，好奇地看著、好奇地聽著。

聽著他們說的火星文，裝得很認真地抄筆記。

筆記內容－第000病房，第三床病人，肺炎…沒了。

隨後護理長挑選三、四位病人給我們當實習病人，多半是中老年人。

老師帶著我們認識那幾位病人。

第一位病人。

「陳奶奶，70歲，發燒住院。」老師邊說邊翻她的病歷，「奶奶好，他們是護理系的實習生，最近都會看到他們喔。」

老師繼續講解，「床頭的這個氧氣……，還有點滴幫浦………，床頭如何搖高……」，說到一半，「你，小吳來操作幫浦當練習。」

果然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心中默念不要叫到，就一定會被叫。

應該先按這個？不對？好像是這？也不對？這裡嗎？對了，老師剛剛說了甚麼數字？要先算哪一個？

腦子瞬間被一堆問題塞滿，而心臟跳動的聲音快到要從身體跳出來，雙頰發熱－身體是這樣。

臉上掛著「我不知道，救我」的笑容，再加上不知該怎麼辦的手、一直瞄向老師的眼睛。

「小吳，你連插頭都沒差是要從哪裡開始。」

「呵呵，我忘了」

「哈哈哈哈」，其他同學是笑到沒眼。

後腦抓了抓，儼然一副「我忘了、太緊張」的表情。

老師立馬換人示範。

在她眼裡我可能是緊張過度，更可能是耍笨，總之我不在意，只想趕快過。

下一位病人是位阿公。

沒想到，「小吳來你跟阿公說你要量他的血壓。」

「蛤！我。」

「我不太會說那個………台語。」

老師依舊命令我。

「那個，阿公我要幫你量血壓｣，這句台語我說得坑坑巴巴的。

「你仔說蛇摩？｣

我再大聲地重複一次，結果是被老師、同學和隔壁床的病人嘲笑。

老師很快變回撲克臉，「你真的很不會說台語。｣

我搔搔頭說，「那是當然。｣

心裡卻是快哭出來，只差一步而已。

與病人見面完後，老師帶我們進護理站。

裡面擺放許多文具與表格，有入院表格、空白的病歷紙、檢查用紙，其餘的就是一疊疊的病歷。

我找到我負責的病人病歷，一翻開，這些字真是「藝術」。

這時就有同學發問，老師對此回答，「要照顧那麼多病人，速度當然要快，字也是一樣。」

快是好事但也可以放慢，至少不是草書阿。

我看著病例，光第一個字就看不懂。

我不敢直接問老師，怕對方給我貼標籤－甚麼都不會。

我乾脆一個一個字慢慢看、慢慢猜，看不懂就先猜，再拿出字典來查。

當然效率是很慢的，一個字可以花上半個鐘頭來猜。

如果真猜不出來就緊張地來到專責護士身邊請教，「難怪你看不懂，連我都要去問才會知道。」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趕緊回座位繼續研究。

到中午，護士開始發藥，我們一群小護生跟在後面看著。

我們推著藥車，護理長耳提面命，「給病人的藥要三讀五對，給藥最怕給錯。｣

我謹記這句話，而且發揮到淋漓盡致－沒自信。

我不僅三讀五對，還對到根本不相信自己拿得對不對，就算是藥師配好的。

所有的藥都是第一次看到，無法確認正確與否。

一旁的負責的護理師姊姊動作超級快，一下就搞定。

「下次要快一點，不然就無法準時給藥。｣

我癟著嘴－哪有可能那麼快，我可是有名的慢吞吞。

做完例行檢查後，大家回到護理區的座位上研究自己的病歷。

下午四點，校車準時來接。

坐在回學校的校車上，沿途風景快速晃過，我把頭靠在車窗上，讓頭腦沉靜下來，卻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實－這才實習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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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同樣時間、地點、人物。

走進醫院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一開始護理站先開早會，每位護理師報告病人目前的病況，還有要注意那些，我的筆記根本記不過來，又不好意思問旁邊的同學，只好假裝寫字實際是龍飛鳳舞的草書。

緊接著是醫師的查房，白袍與白袍之間摩擦的聲音，彷彿告知快速的一天又開始。

今天老師要我們跟自己的病人交流，獲取病人的狀況。

這對我來說真是天大的考驗。

我慢慢地走到老爺爺前面，腦袋不停思考應該怎麼問，應該怎麼說。

「李爺爺，我要幫你量血壓。」

「我………要幫你量血壓」，因為對方耳朵重聽不得不放大音量。

「你公蝦？」

「這個、這個」，我放棄跟他用台語溝通，直接拿起血壓計量。

「你家有幾個人」、「你住哪裡」、「有好一點嗎？」

這些問句是唯一覺得還可以問出口，能拉近距離的。

但爺爺全程都是「你公蝦？」的表情，我就匆匆收拾好器具一溜煙離開病房。

放好器具，我就趕快衝到廁所，倒不是我很急，想藉著這藉口逃離病房，求得些微的放鬆。

出來後還是得面對，面對著醫院的人、事、物和同學之間的交流。

下午

老師帶著我們討論病人個案，剛好提前訂的飲料送到。

「誰訂多多綠？｣其中一位同學問。

沒有任人回覆。

沒多想，我就跟著重複一遍。

「有聽到，幹嘛多重複一遍，你是白癡嗎！｣其中一位同學大聲回我。

當下有被嚇一跳，隨即安慰自己不要理會對方說的。

這時，「幹嘛說那麼難聽｣，有同學跳出來仗義執言。

被說得那位同學嘀咕，我又沒說錯。

這件事導致我下午上課不專心，一直想該怎麼回應是最好的，因為我知道在醫院或在社會上這類人身攻擊的言語一定會經常出現，趁這時訓練自己的心臟能夠強大。

後面幾天實習，

也有發生帶我的學姐要我幫忙打電話給病患家屬。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VTXbC9Hw
通常我要先深呼吸，腦袋要先上演情境劇，想好對應的台詞，才有辦法拿起電話；致電之後還要緩和情緒，才能再打第二通。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f0k3TQnI
結果就是被嫌效率很慢；她打了50通，我大概只能打3通。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MhScrTJY
一個月的外科實習即將結束，雖然下ㄧ個實習地點已經決定。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LE2drsBag
怎麼可能沒有實習作業呢？

所謂實習作業就是觀察自己的病人，與其聊天後所得資訊，可以給予那些護理。

對我來說可是困難重重，我跟病人聊天大概只能聊3秒，「喔！好的………｣後面幾乎就接不下去猛抓頭，灰撲撲地跑走。

沒辦法，只好拉同學陪我一起或是請他幫我問來達到目的。

「阿伯，你有感覺好一點嗎？」

「有啦，你們天天來看我，我好得很快。」

「唉阿，這是我們該做的。阿伯平時是誰來照顧你？」

「我兒子，不過他很忙，不一定天天過來。」

諸如此類，同學總能跟陌生人問出像要的回答。

而我則是，「阿伯你家幾個人？現在還不舒服嗎？沒事了嗎，好我先走了。」

立刻落荒而逃，假裝完成作業，剩下就是想像。

最後一天

心中五味雜陳的我坐上交通車，一方面開心外科實習結束。

這天除了例行公事外，再加上病人的實習報告，就算報告不太好，也交差了。

最後老師帶我們到櫃台，90度的鞠躬，不只感謝，更是佩服。沒有這些人的嚴格，怎麼可能學習到。

還有該感謝被實驗的病人；總是出錯的我們，他們就像實驗室的小白鼠被我們練習。

「沒關係！沒關係啦」，病人總是這麼說。

但我也不想當無情的操作員。

希望趕快熟練，減少病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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