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神勿語ものがたり - 青龍篇：第33節（家裏 Anson 房間）

晚上，李俊皓把一疊洗滌好的衣物交給 Anson 。

他留在房間裏，欲語還休。

「二哥，有什麼事你直說吧。」

「對不起，我欠你一個道歉。」俊皓真摯地說。「我不應該沒有得到你的同意，便把你的生命和痛苦，無止境的延長下去。這句對不起，應該是80年前跟你說的。」

「當時的處境，我不怪你。」Anson 掏出心底話。「如果我是你，懷疑有重要的資料，可以扭轉保衛戰的局面，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俊皓愕然，抬頭望着 Anson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誤會你知道秘密軍情。」

俊皓花了很大的力氣，把難以啟齒的話說出口：「你讓我想起了他，我最好的兄弟王子德。」

Anson 下午在東方海灣時隱約聽到這個名字。

「在兵荒馬亂的年代，王子德把他好幾年來第一次買到的糕點送給了我。可是在重要關頭，我為了其他朋友，卻看着他白白送死。」

俊皓停頓了一剎那，像一世紀長的一剎那。

「跟你初次見面時，因為戰爭爆發，香港的物資開始短缺。你滿臉笑容，很珍惜地把手上的白糖糕一分為二，一半給了莫大夫，另一半遞給了我。」俊皓再次喘息。「你們笑起來都有一對彎彎的小狗眼⋯⋯」

Anson 凝望着眼淚從俊皓的臉頰如春雨一絲一絲滾下來。

「所以當我看見快要斷氣的你，我把你當成了子德。我想用盡一切方法，只要你不死。」俊皓在懺悔：「對不起！」

Anson 把俊皓緊緊摟住。「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是生活得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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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son 和 Keenan 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假天花。

「想什麼？」Keenan 問。

「我在想，那時死了很多人。」Anson 怕 Keenan 不明所指。「我是指香港保衛戰時，為了對抗日軍，不論是英軍或義軍，很多人犧牲了，包括仁心仁術的莫大夫。」

「所以呢？」 Keenan 鼓勵 Anson 說下去。

「所以現在看到身邊的人只有一天的假期，都恨不得飛去日本，我心有戚戚焉。」 Anson 不知道 Keenan 能否理解他的心情。

「你不甘心之前所有努力，都好像白白浪費了？」 Keenan 大概明白 Anson 的意思。

「差不多吧。」Anson 反覆思量。「八十年後，陰差陽錯，我們又回到原點。」

「你知道嗎？」Keenan 望着 Anson。「如果大哥、二哥或你有危險，就算自知我的能力不可靠，我還是會出手的。」

「所以呢？」 Anson 不明白兩者的關聯。

「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想保護的東西：可能是家園、親人，又或者某些重要的價值觀。若果這些東西受到威脅、破壞，我們會本能地盡力抵抗。沒有人會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麼；應該說，無論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事過境遷後，都不能推翻開始時的初衷⋯⋯」

Anson 覺得某些時候，這個一秒入睡的傢伙，內心澄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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