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總覺得,那個女生是替自己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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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最後被抬出去時,身上連塊遮掩的破布都沒有,各處沒來得及癒合的傷痕赤裸裸地現於人前。黑院裏的女生遠遠地瞧見她的遺體,忍不住輕輕地發抖,想起了死去女生與自己相似的命運,又不禁悲傷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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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怕屍體的女生從草叢中採了些野花,經過時偷偷地放在她的遺體上,用各自家鄉習俗的經文為她祈禱,望她來生能活得更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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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個念頭在她們腦海裏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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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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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知道阿寧不好過,找了件穿舊了的衣服,想要去找周氏梅讓她們幫女生穿上,好歹讓她體面一些上路。但無論她們怎樣哀求,周氏梅都沒有應允,最後一語不發地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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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和阿蘭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在周氏梅的默許下跟在她身後,徐徐穿過了黑院的後門,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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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偷偷朝阿寧打了個眼色,阿寧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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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黑院的盯梢,跑快一些的話,不就能逃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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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望著前面周氏梅婀娜多姿的背影,心有靈犀地想著:難不成周氏梅覺得她們現在聽話了,就不會找機會逃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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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她們就知道周氏梅如此寬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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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眺望著遠處細小的房屋,淚水溢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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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夢迴,多少次恍惚中,她都以為這兩年的日子只是一場漫長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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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無路,只有斷崖。原來對她們而言,自由與枷鎖之間相隔的,只能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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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的空氣混著草木和泥土的味道,阿寧下意識想起了黑院裏那總是混著男人汗液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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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渴望自由的空氣,卻不容許自己深呼吸,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此刻太貪婪地呼吸自由的空氣的話,回去黑院後會更覺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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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低聲哭了起來,阿寧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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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院裏的人只有兩種選擇,要麽像狗一樣活著,要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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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梅不知何時點了根煙,神色淡漠地吸了一口,青烟隨著她的話語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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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腳下的土裏埋了不知道多少個像小玲一樣的女孩,一個疊著一個,血肉被蟲吃完後骨頭都混在一起......何必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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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記得,她和阿蘭那次嘔得天昏地暗,回到黑院時,連站都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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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黑院之後日子還是照常地過,只是阿玲傷痕纍纍的赤裸身軀成了不少女生的夢魘,驚得她們在沉睡之時也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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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沒有再來過,周氏梅告訴阿寧,他在世界各處都有這樣的一間「黑院」,所以不會經常來她們這裏。阿寧心中雖然鬆了口氣,卻又想到,原來這世界各處都有像自己一樣被拐賣迫害的女生,不禁喉中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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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女生總是一批一批地被送到黑院來。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似乎更合某些變態的胃口。如此一來,像阿寧和阿蘭這些「年資」稍長的,反倒多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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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氏梅的話還是説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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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那個滿臉笑意的男人再次來到了她們的院子,再一次挑選自己要折磨的對象。而這一次,阿寧總算幸免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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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閒情為自己逃過一劫而感到開心,而是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個被兩個男人夾走的新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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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你們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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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發了瘋似地掙扎,指甲在兩個男人的手臂上劃出了好些血痕,還在混亂中咬住其中一個男人的小腿,留下了一圈極深的牙印,淌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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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被院長選中要「寵幸」的女生,那兩個男人青筋暴凸的拳頭雖按耐不住,卻也不敢真下手打,憋得緊時,只能低聲下氣地問一句:「院長,這女人瘋得很,要不要先給她打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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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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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説在黑院裏,某些「不聽話」的女生會被注射藥物,讓她們昏昏沉沉的毫無反抗力,還有些是會上癮的毒藥,讓她們從此離不開黑院。阿寧曾見過一兩個女生瑟縮在厨房角落裏抽搐,她們白眼直翻,口水鼻涕流到滿臉都是,還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想來是毒癮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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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就喜歡馴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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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聽見男人的笑聲,鷄皮疙瘩倏地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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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周氏梅説,阿圓是鮮少在院長蹂躪下還能活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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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她命好,要不是那男的接到急報要走,她准撐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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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能聽出來,周氏梅並不喜歡這個所謂的院長。她無奈地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命好」二字何時成了這麽隨便的讚美,但也十分慶幸,後山那邊暫時不用添上一副苦命的新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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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那點同病相憐又愧疚的心態,阿寧總是不自覺留意著這個叫阿圓的女生。她發現那天對著凶神惡煞的大男人都能瘋駡的阿圓平日裏根本不愛説話,而且很抗拒與人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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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梅見她可憐,頭一個月都沒有讓阿圓接客。阿寧和阿蘭則十分關心阿圓的身體,總是給她送點心。不過這些關心的舉動在阿圓看來都是有説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所以她從來沒有接受她們的好意,將所有人的關懷都拒於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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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這阿圓到底是什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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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好幾個月。一日,當阿寧去給阿圓送食物的時候,驚見阿圓蝦米般蜷縮在床上,捂著肚子直冒冷汗。阿寧急忙通知了周氏梅,後者臉色一變,找了個相熟的黑市醫生來給阿圓檢查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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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喝了花水,懷上孩子的機會還是有的。只是她實在太瘦,看不出來。」那個醫生邊收拾東西邊自言自語,「該有七八個月了,打掉的話她也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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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抬頭,面無表情地望著周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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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打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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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梅手中的煙被她捏得彎曲,連卷在裏面的煙絲都掉到了地上。她眉頭緊鎖,思索了好一陣,後來重重地吐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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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我就虧了。反正那人去了歐洲的新院風流快活,還搞賭場生意,沒個兩三年都不會回來。大不了再等兩個月,孩子出來後就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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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梅讓阿蘭和阿寧對這事保密,還減少了她們倆日常的「工作」,轉而去照顧阿圓的起居飲食。過著籠中鳥生活的阿寧和阿蘭高高興興地接過新任務,每天絞盡腦汁地哄阿圓開心,還對著她的孕肚唱家鄉的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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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阿圓連半點愉悅都沒有,時常滿臉陰鬱地盯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肚皮,想到裏面裝著某個惡心男人的種,就恨不得要把肚子剖開,將裏面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掏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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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阿寧見阿圓高高地舉起了一把剪刀,眼看下一秒就要往肚皮插下,驚得阿寧失聲喊了出來,急匆匆地跑過去要阻止,卻見阿圓的手在半路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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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掉在地上,阿圓捏著拳頭捶打被褥,埋首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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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心中鬱悶所致,阿圓的孩子早了足足一個月出生。當阿寧將孩子擦拭乾淨,抱到阿圓身旁時,疲憊的阿圓狠狠地別過臉,眼睛緊緊地閉著,眼角掛著不知何種意味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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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嬰兒只在開始時哭了兩聲,隨即安靜了下來,乖巧地躺在阿寧的懷中吮起大拇指來。阿寧望著懷中的嬰兒,兩行熱淚落了下來,事隔多年之後,頭一次由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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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候也曾幻想過,和阿明結婚之後要生一個孩子,無論自己吃多少苦,也一定要讓孩子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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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虛幻的夢,早在她喝下花水的時候就破滅了,只是想不到輾轉反覆,她居然還有機會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一個對著自己笑的女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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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梅也抱了女嬰,有些冷淡地從頭到尾掃了一眼,似乎在查看這孩子有沒有缺了哪個部分。當女嬰伸手握住周氏梅的拇指時,周氏梅卻忽然露出了一絲茫然,不著邊際地説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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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説娃娃一開始還是養在母親身邊的好......讓她多留些日子吧,就當是積陰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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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女嬰就被留了下來,成了阿寧和阿蘭最珍視的寶貝。雖然周氏梅總是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嘴臉,但也不知道從哪處找來了奶給孩子補充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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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他,阿圓不肯餵孩子,甚至連看都不願意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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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寧和阿蘭明白阿圓內心的糾結,便也不想叫她難做,索性當起了女嬰的便宜母親,把孩子當成自己的那般細心呵護。她們在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抱著女嬰在空地裏散步,給她唱歌,給她講故事,陪她咿咿呀呀地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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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簡直是個天使,不吵也不鬧,總是盯著兩人呵呵地笑。連周氏梅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讓孩子留在黑院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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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她愣愣地看著男人毫無預兆地來到了院裏,徑直走進了藏著孩子的房間,一臉笑意地把孩子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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