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家人10

一整個星期我都心神不寧，總是在學校的各處看到海爾的影子，有時甚至還把其他學生誤認為我在海爾高中的同學。每天睡眠的時間只有四個小時，剩下全都用來追進度。完全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麼是很痛苦和很無趣的，在我的窮追猛趕之下，這周的兩個小測驗都拿了及格的分數。

安蘇雅的口吻一如往常的不客氣，隨著時間的過去更加嚴重了，恐怕是是因為當她對我呼來喚去時，我沒有反抗過吧。如果能讓她閉嘴，我願意照著她的話去做，這點大概就是她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原因。

每當快忍不下去時，我就會想著畢業證書，還有拿到學位後可以做什麼。只要這麼一想，就又稍微可以忍受了。

我可以忍下去。

禮拜五下午到了，我終於可以鬆口氣，當我看著那輛敞篷車出現，把安蘇雅接走時，差點歡呼出聲。至少我能有個安靜的周末，不用去聽她那近乎侮辱的言語。

「你看起來很高興嘛！」在校門口正要進入自家廂型車的華萊士道。

「我放假了，放假難道不是令人高興的事嗎？」

「她對你那麼過分，你應該要求加薪。」

「我是不支薪的。」

「她的家人沒給你錢？」華萊士挑眉：「你們聖職者是怎麼回事？聖母還是受虐狂？沒拿錢居然有辦法待在那種人旁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就什麼都別說。」我打了個哈欠：「我要回去補眠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周末。」

「你周末不離開嗎？」

「我沒力氣去別的地方。」我揮揮手，與他道別。

在學校裡的餐廳點了最便宜的三明治當晚餐，又在圖書館裡讀了一點書，晚上九點，我回到宿舍，連澡都沒洗，頭一沾枕就睡了。

我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一開始我以為是設了鬧鐘，但後來想想我從來沒設過鬧鐘，那鈴聲是怎麼來的？

我吃力的拿起手機，顯示未知號碼打了過來。

「誰啊？」我按下通話的擴音，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問，我的聲音嘶啞的像個老婦人。

手機那頭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我是暫時來到瑞士分部支援的獵人，他們說應該會有個見習聖職者，可你卻不見人影。」

「現在才早上七點欸……」

手機那頭頓了頓，接著嚴肅的說：「你應該更早起床，聖職者是審判所裡最重要的一部分，代表著審判所的門面和實力。你不應該賴床──」

我掛上電話，倒回棉被和床的懷抱。

十秒鐘後，手機又響了，我再次接起來。

對面的年輕男人聽起來有了些怒氣：「我們需要聖職者的支援，請你馬上過來！」

「到底是怎麼了？瑞士不是中立國嗎？在瑞士有獵人就夠了吧。」

「你趕快過來就是了。」對方說完便結束通話，顯然對我剛才的所作所為十分不爽。

我還能怎麼辦？誰讓我仍然隸屬於審判所、需要遵從他們的指示？

十分鐘後，我已經洗漱完畢準備出發。我戴上手套，把匕首塞進腰後，祈禱路上不會遇到警察或金屬探測器。

從慈悲高中到瑞士分部要坐兩個小時的車，等到我到達時，已經是九點過後的事了。

瑞士的中立很和平，雖然多多少少有假裝的成分在，但至少表面上是和平的。瑞士分部和巫師協會設在同一棟樓裡，還在同一層、比鄰而居。

我經過那扇掛著「巫協」牌子的門時，很想敲門看會發生什麼事。

還是不要好了。

我轉向巫協正對面的門，這扇門上只掛了一個耶穌受難十字架，一個字都沒有，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我這裡就是審判所的分部。

我敲敲門：「有人在嗎？」

門打開，劈頭就是一頓罵：「我兩個小時前就打電話給你了，你怎麼會現在才來？時間對你毫無意義嗎？還是你認為隨隨便便就好？」

我盯著開門的人，愣了一下：「雷克斯？」

「你……」他的表情也從不滿逐漸轉為驚訝：「若……柔伊？」

他看起來和兩年前不太一樣了，如今的他看上去更成熟、更強大，光是站著就給人強烈的壓迫感。荒唐的是，我想他才是適合當安蘇雅保鑣的人，他看起來比我專業多了。

「我能進去嗎？」我指著門裡：「還是我們要站在這裡一整天？」

「進來。」雷克斯的口氣平穩多了：「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從學校到這裡要兩個小時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抱怨著：「我還有一堆書要念。」

「學校？你在這裡上學？瑞士？」

「也是任務的一環啦。」我簡短的告訴他擔任安蘇雅保鑣的事：「總之，順便拿學位。」

「你居然在全是超自然生物的地方上學？你是聖職者，比起那名女性，對審判所和教會系統不滿的人第一個會攻擊的是你。」雷克斯的表情很不贊同：「在接下這個任務之前，你應該多想想的。」

「放心吧，班上的學生人都不錯，也沒有人因為我是聖職者而不爽。」

「你怎麼能確定，他們可是非人類。」

他種族歧視的問題好像沒有改善。

「沒辦法，上頭派任務我就遵守，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話說你已經成為獵人了？不再是見習？」

「我通過了考試，現在只需要再完成一件任務就能轉為正式獵人。」

「就是這個任務？」難怪早上他會不高興，對自己來說這麼重要的任務卻被另一個人當作是麻煩：「告訴我詳細的內容，還有你希望我怎麼支援。」

「過來吧。」

瑞士分部很小，整個分部只有三個房間，一間當辦公室、一間是檔案室兼儲藏室，最後一間則是小型拘留所。我懷疑這間拘留所從建成以來後沒使用過，牆裡刻下的禱詞和整間房間的陣法都沒修葺過，到處都是漏洞。如果是我被關進這間拘留所，五分鐘以內就能逃出，一分鐘用來破解，剩下四分鐘用來嘲笑。

辦公室裡有兩個年近知天命的獵人，見到我，他們一起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從他們走樣的身材來看，瑞士分部是真的很和平。

「我這次的任務是要逮捕一個在奧地利犯下重傷害罪的巫師，能力是操控火焰，他在奧地利燒傷了與自己起衝突的人，害對方性命垂危。」他把資料推給我看：「此人名為漢斯，只有十四歲，他最後被目擊的地方就是瑞士。我們要把這個人帶回瑞士分部，之後會有從奧地利來的獵人將他帶回去受審判。」

「十四歲……」照片裡的少年還稚氣未脫，我的手滑過照片：「在出發之前，我必須先加固拘留所的防護措施，否則就算將他帶回，也無法關住他。」

「需要花多久時間？」

我估算了一下：「加固到他無法第一時間逃出來的程度只需要十分鐘。」

之後把他關進去再繼續加固就好了。

他點頭，我走出辦公室，在會議室門外跪下，雙手交握在嘴唇前祈禱，誦唸禱詞。

「原來，你們做罪的奴僕時，不受義的管束；那麼，在你們現在看為羞恥的那些事上，你們當時到底得了什麼果子呢？那些事的結局就是死。」我感覺到神聖的能量盤旋在頭頂上，兇猛的如同尖銳的刀片，貫穿我的胸口刺入那間房裡：「因為罪的工價乃是死。」

聖力補入殘缺的保護網裡，將最脆弱的部份加固，我的身體因為聖力而隱隱作痛，舌頭則感覺火辣辣的疼，這是誦唸禱詞的代價。在俄國的兩年裡，我對聖力的運用在約瑟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之下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如今的我只要誦唸禱詞就能獲得和強大聖職者一樣的效力，代價則是全身發疼。

我走入拘留室，巨大的壓迫感逼著我跪下，我努力的忽略那股壓在胸膛上的窒息感，對著雷克斯點點頭，告訴他拘留室已準備完成。

「好，漢斯落腳在這所旅店裡，他大概以為自己逃離了我們的追捕，居然使用了真名。」

「瑞士是中立國，按照條約，我們在這裡無法對他下重手。」我湊在他身邊看資料：「我們只能把他帶回，並祈禱他別反抗的太用力，以免受到重傷。」

「不只。」雷克斯臉上浮現不滿的表情：「巫師協會那邊強烈的反應，要求派一名巫師與我們隨行，並說因為漢斯是未成年，需要受到保護。」

「對面的巫師協會？」

「對，所以我們要和巫師一起行動了。」他把資料收好：「對面的人也等你兩個小時了。」

「我很抱歉，好嗎？今天本來應該是我的休息日欸，我在學校也有任務要完成，累死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今天的任務不用半天就能完成，只要奧地利那邊的人到了，你就能回去休息。有申根公約，不會花太久時間的。」

「和我們一起行動的巫師是誰？」既然是中立國，代表平時不會處理太多事，巫師協會也不會留太強的人在吧……

我們離開瑞士分部，敲響瑞士分部對面巫協的大門。

雷克斯喊道：「我是審判所的雷克斯．薩伊。」

門開了，從裡頭走出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物。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knn7TBCD

早該想到，在瑞士人手不足的審判所可以從慈悲高中調人，巫師協會當然也可以，畢竟比起在兩間辦公室裡休閒養老的半退休人員，學校裡的學生顯然更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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