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力充盈我的胸腔……不只,聖力緊緊的纏著我,像沼澤裡的大蟒蛇般,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每次吸氣,胸口就隱隱作痛。
「撐下去。」我縮在床上,努力告訴自己:「撐下去,柔伊,千萬……千萬不要放棄。」
這裡是地獄,聖保羅訓練中心是不自量力的女巫專屬的地獄。
我怎麼會傻到以為審判所訓練未來獵人和聖職者的地方沒有任何保護呢?
牆上掛著十字架,整間房裡聖力最盛之處就是那個十字架了。我真應該多買一雙手套,戴著一層手套去碰它灼傷了我的手,戴兩層可能會好一點。
我能聽見哈特南神父的叫罵,那傢伙與其說是神父,不如說是軍人,軍隊裡帶新兵的教育班長。他罵人毫不留情,動手也沒在怕的,我的背部還在痛,因為早上跟不上其他人的訓練被他踹了一腳。
我很難跟上其他人的進度,誰叫每天每夜我都活在聖力佔據的範圍。
還以為留在海爾鎮時已經夠痛苦了,現在看來,海爾鎮的聖力稀薄的像高空的氧氣,聖保羅訓練中心則是灌滿了純氧……
在全身彷彿都被用力擠壓著的痛苦中,我睡著了,然後被鬧鐘吵醒。
清晨五點,聖保羅一天開始的時間。
我嗚咽著從床上爬起,在暈眩和頭疼中換上訓練服,然後在兩分鐘之內盥洗完畢。很慶幸我在來到英國的第一天就有先見之明地把頭髮理成平頭,否則還得想辦法快速確實地把頭髮綁成一絲不苟的包頭。
走廊上到處都是訓練的學員,我用最快速度跟在隊伍最後方。眾人沉默不語,我想是因為大家都不想在跑十公里前就花太多力氣吧。訓練中心外冷風刺骨,一月底的英國氣溫在攝氏零度之下,大家在訓練場上排成整齊的隊伍,準備跑整整十公里的障礙跑。
「立正!」隊伍最前方穿著軍服的男人道:「點名!」
尼爾森.哈特南,名義上是神父但感覺起來隨時會物理驅魔的男人。他看上去大約三十歲上下,身形健壯挺拔,整個人嚴肅又威嚴。
我的背好像又痛了起來。
點名完畢,我們開始在訓練場上慢跑。
訓練場是一塊很大的空地,布滿了各種訓練設施,每天早上在吃早餐之前都得來過一遍。幾個月下來,雖然每天都被聖力扯後腿,我還是進步到可以跟上大家的腳步。
至少不會被踢出訓練。
「快點、快點,動起來!」哈特南大吼著:「你們這群連剛出生的狼人幼崽都打不過的傢伙!」
這可真侮辱人,剛出生的狼人就和人類嬰兒沒兩樣。
我用力一跳,雙手勾到高木牆的牆緣,準備往上攀。不幸的是,手指被聖力灼傷還沒好的地方和木牆邊緣摩擦到了,雖然中間隔著一層手套,痛感還是很劇烈,我身體一震,手直接鬆開。眼看我就要摔下去了,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前臂往上拖,我順勢向上攀,有驚無險地通過了這道障礙。
如果我剛才摔了,應該會被哈特南點名叫出去大罵一頓吧……
「放心,他沒看到。」救了我一命的少年對我道,接著從牆上跳了下去。
巴爾薩斯.約恩松,這間訓練中心除了我和雷克斯之外年紀最輕的學員,聽說這個月剛好滿十八歲。我和他不熟,卻對他的印象深刻,他和我與雷克斯是同時間進入訓練中心的,表現非常優異,成績遠遠在我之上,不過我的成績一直都墊底就是了。
好不容易終於跑完十公里,時間來到了早上六點半,也來到一天當中我最厭惡的環節:用餐。所有人都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整個訓練場上大概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吃飯是件痛苦的事吧……
不,不只吃飯,在這個地方,光是呼吸就讓人痛苦萬分。來的第一天就想要逃,可是一想到離開聖保羅訓練中心後要面對的事物,一想到離開可能會遇見追著我和爸跑的那些人……
只剩下我了。
我提醒自己,爸已經沒辦法繼續保護我了,我只能靠自己。我得靠自己逃離他們的追捕、靠自己活下去。
恐懼,這就是我留在聖保羅訓練中心唯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