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辦不到,那就等著死吧!還是說你根本不在乎?因為在乎的人會表現得更努力!」哈特南對我大吼大叫:「給我用力!早上沒吃飯嗎?別表現得像個哭哭啼啼的小嬰兒!」
我正在拉第三組十次的單槓,手臂的肌肉因為幾個星期下來的訓練而變得結實有力,但仍然感到痠痛。
我沒想到他們會把我丟回聖保羅,更沒想到哈特南會把我和其他人隔離來做單獨訓練,這些訓練的強度很高,讓已經有好一段時間疏於體能鍛鍊的我感到吃力。第一輪的體能測試後,哈特南對我的嚴重退步感到吃驚,當時我有大事不妙的預感。果不其然,他加重了訓練,給我極大壓力,直到突破我承受的上限。
審判所沒告訴他任務內容、也沒告訴他我是女巫,他們只告訴他我將要參與一項危險的任務,為此必須讓我的體能和戰鬥技巧回復到顛峰時期。
有時候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哈特南要確保我能在疲憊的狀態下迅速應對襲來的威脅,有時我一個星期累積的睡眠時間只有二十小時,大腦糊成一團、只能靠著意志力和哈特南的吼叫逼自己保持清醒。還好睡眠剝奪的訓練只有那個星期,要是每個星期都那樣做,那麼在進入破口之前我會先累死。
晚上九點,哈特南宣布訓練時間結束,可以回去吃飯休息,還表示明天會加重訓練──要不趁著今晚逃跑吧,不想繼續被虐待了,逃跑吧逃跑吧……
「柔伊,你體能訓練的時間結束了嗎?」走進訓練室的巴爾薩斯彎腰看著躺在地上的我:「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休息,然後就要去找巴多羅買進行聖力演練。」
「殺了我吧。」
「我會和你一起訓練,不用擔心。」
「擔心?」我咕噥:「要被使徒傷害的人又不是你……」
使徒巴多羅買,本名阿斯特.諾蘭,是十二使徒中最新上任的一個,其上任時間只有短短兩年。他剛當上使徒時的任務是看守聖保羅,因為有人對聖保羅發動了攻擊。形式穩定後他被派往非洲處理當地新興的惡魔宗教,此教勢力迅速散播、且信徒似乎召喚出了不得了的惡祟,他和當地傳統信仰的巫醫合作,好不容易才毀了邪教集體自殺召喚惡魔的計畫。最近破口擴張,短時間內犧牲了三個使徒,比他更資深的使徒被調到破口後原本的職務需要有人承接,於是他便從非洲被調回,開始處理歐洲的事務,
很不幸的,他辦公室的地點距離聖保羅只需要五分鐘的車程,於是上頭便決定讓他來精進我的聖力技巧。我不知道他們為何不聯絡約瑟,也許他們是希望我能多學一些吧。
巴多羅買的指導技巧對普通的聖職者很有用,但對女巫來說有天大的問題。他除了親自演示外,還會用一種我稱之為「操縱魁儡」的技巧來訓練。操縱魁儡很簡單,他會把聖力灌入我體內、演示一遍他做的,然後要我「體會」聖力流動的感覺,並模仿他的行為。
他第一次把聖力灌入我體內時我當場吐血,吸收了方圓五公里內所有的植物能量才勉強好起來,第二天當地的報紙還製作了一夜之間小鎮植物全枯萎的新聞。他沒有改變訓練方式,只是降低灌進我體內的聖力強度而已,結果就是我在去見他前必須先準備好裝有壓縮森林能量的罐子,在訓練後馬上治療,否則我就得承受相當於內臟破裂的痛苦。
壓縮森林能量的能力還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我拚了命的讀完爸那些被我掃進雲端硬碟的筆記檔案,終於找到了壓縮能量的方法,若沒有這些筆記,恐怕我早已死在巴多羅買那亂來的訓練方式底下。
恐怕巴多羅買和彼得一樣,都是極度厭惡超自然生物的人,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
不想忍受身上濕黏的感覺,於是先洗了澡,在前往浴室的途中,我遇見看起來很眼熟的女性,在記憶裡翻閱過後,我想起了她的名字:歐德亞。
她還沒畢業嗎?我記得她比我早進入聖保羅,沒想到還沒有離開……真懷念啊,以前在聖保羅時整天都因為濃郁的聖力痛苦著,還發生過帶著手套觸碰銀彈結果皮膚整個燒爛的事件。我為那時自己的愚蠢致上最深的敬意,不想碰銀彈就的話說自己不舒服就好,結果我竟然傻傻的碰了一下午……
新的聖保羅在保安上加強了許多,相反了,空氣中的聖力濃度降低了,就像硫酸變成了醋酸。舊的聖保羅小教堂歷史悠久、曾被好幾任使徒祝福過,自然力量強大;新的聖保羅雖經歷過使徒巴多羅買的祝福,不過他擁有的力量有限,要庇護整個校區仍嫌困難。
簡單的沖過澡後,我換上了輕便的服裝,帶上功能完整的醫療包和內含壓縮力量的瓶子便出門了。
「我準備好了。」我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坐進駕駛座:「如果我死了,你知道我的遺書放在哪裡。」
「前幾個禮拜都沒事,今天也不會有事的。」巴爾薩斯微笑安慰著我:「不遵守交通規則去見上帝的可能性更大。」
「會去見上帝的是你,我可是女巫,我會下地獄。」
「不予置評。」
總是避重就輕,很有他的風格。我轉動鑰匙、踩下油門,緩緩將車駛出聖保羅的車庫。審判所果然有錢,不但能在靠近城市的郊區買下大塊土地,還能在短時間內重建聖保羅,果然世界上最有錢的就是宗教團體了。
我將車駛進城市,傍晚時分,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得不放慢速度,我不敢肯定若有人不遵守交通規則的話,我糟糕的駕駛技巧能否拯救那人的性命。這件事已發生過一次,要不是巴爾薩斯眼明手快的轉了方向盤讓車撞上建築物的牆壁,我也許已經因為過失致死而被送進監獄了。
發生那件事後,巴爾薩斯還願意讓我開車真令人意外,連我都開始質疑自己的駕駛技術,他竟然有辦法說服自己把鑰匙交給我還坐在副駕駛座……換作是我絕對不可能。
「我會確保你的情況足以接受巴多羅買的訓練。」巴爾薩斯這麼說,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需要機會增進我的駕駛技術,在俄國的那兩年雖然每個星期都會開車,但在無人的雪原駕駛車輛沿著自己事先做好完整防護的道路行駛與在大城市的街道上開車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沒有發生任何事故就抵達了巴多羅買的辦公室,我要幫自己鼓鼓掌。
巴爾薩斯不想給我鼓勵自己的機會:「快走,你還在等什麼?」
「我沒有出車禍、沒有違反交通規則、沒有嚇到行人或對向駕駛……我想這是個了不起的成就。」
「這不是有考到駕照的人都應該能做到的事嗎?」
「我沒有駕照。」
「……請你不要在外面大聲講這句話,尤其是你剛從駕駛座下來。」
「抱歉。」
巴多羅買的辦公室不在任何一個分部,審判所為他單獨租了一個小小的辦公室,讓他能夠在不與其他人產生大量接觸的情況下工作。
巴多羅買有一點……討厭人群。
我們爬了五層樓才到他的辦公室門前,他特意挑選了沒有電梯的大樓,好讓想上門的訪客減少。我該慶幸至少他選的不是十樓嗎?
「進來。」
在敲門前,門內便傳來他的聲音。
巴爾薩斯替我開門,門把上纏繞著絲帶般的聖力。門內的環境很單調,一張木質的辦公桌後擺著可旋轉的辦公椅,牆上掛著耶穌受難像、受難像底下放著一堆還沒拆的箱子。
我接受他的訓練已有五個禮拜,那堆箱子也放了五個禮拜。據我第一天踏進來看到的灰塵厚度,我猜那些箱子可能放了更久的時間。
「你遲到了,路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
我邊和他閒話家常邊打量他的模樣,他絕對是所有使徒裡最不像使徒的人。阿斯特.諾蘭身軀瘦削,戴著一副圓框眼鏡,下巴上有沒刮乾淨的鬍渣,眼睛底下掛著黑眼圈。他總是穿著領口洗出毛球的毛衣和褪色的牛仔褲,縫補過的外套擱在身後椅子的椅背上,腳上穿著快爛掉的皮鞋。第一次和他見面時,我無法認出眼前的人是個讓超自然生物聞風喪膽的使徒,我從沒看過使徒穿著那麼破舊的衣物,讓自己像個失業的中年男子。
約瑟總是會確保自己的穿著打扮整潔乾淨,我們在俄國時,就算連續在森林裡追逐好幾天,我也沒見過他身上的衣服發皺或者有污漬。約瑟還蠻常穿神父袍的,但每次他拿出神父袍時都像是拿出全新的一件。
還沒看過阿斯特穿著神父袍,也許他不喜歡那件衣物?
「你準備好了嗎?或者需要更多休息時間?」阿斯特問我。
我搖頭:「不,來吧,我們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在灼燒的痛苦中,有「什麼」正拉扯著。我感受到身體裡強酸似的力量如同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牽制著我的四肢、試圖讓我像個魁儡娃娃順著阿斯特的雙手起舞。
「別抵抗。」阿斯特說道:「感受它、接受它、學習它。」
鮮血順著我的嘴角淌下。
我忍著擦拭的衝動,繼續「感受」阿斯特的力量。
他對聖力的操縱出神入化,每個使徒對聖力的掌控都大大超越普通聖職者,儘管他的教法就像把我丟進油鍋裡炸,不過我有學到東西,也藉此補足了約瑟沒教我的那些。約瑟保留了很多沒教我,大概是判斷我沒有學習那些的必要,他從來沒教過我該如何用大量聖力「清洗」布滿不祥力量的區域也沒告訴過我該怎麼把聖力凝聚成他攻擊我的針。約瑟認為我沒有能力對聖力作太精細的操控,也沒必要,聖力無法達成的用森林巫術補足就好,阿斯特不這麼認為。
「你的表現應該更好,因為你的老師是約瑟。你的聖力強度勝過普通聖職者,可要用在破口裡遠遠不夠。你對森林巫術的掌控也不甚精細,要我說就是兩邊都沒學好。」他在第一次見面測試過我的力量後下了評語:「我無法教你森林巫術,不過我會教你以更有效率、更強大的方式運用聖力,我要你達到使徒水準,即使你會痛不欲生。」
「可以不要嗎?」
「不行。」他把眼鏡拿下,用衣角擦了鏡片後戴回:「我理解使徒多馬的教學方式,若你是普通聖職者,那他教你的已經夠了,只是他不知道有天你會需要進入『破口』──而我知道。我若是不逼迫你、讓你習得真本事,那麼你進去後出事就得算在我頭上,我不允許那種事發生。」
我又吐血了。
彷彿指尖被套入燒紅的鐵做的指套、然後拿大鐵鎚狠狠敲扁,我最後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巴爾薩斯坐在紙箱上,安靜地看著我,那雙蔚藍如水的眼眸如鏡般反射出我的狼狽,同時也映出了我的痛苦。
有一瞬間,他看起來與我同悲。
訓練感覺起來很漫長,雖然實際時間只有一個小時。當阿斯特停止對我的身體輸送聖力後,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我往側邊倒下,痛苦地看著自己手臂裸露在外的部分綻開血色傷口,好像有看不見的刀刃割裂我的身體。
喀。
纖長的手指把打開的玻璃瓶擱在頭部旁邊,龐大的能量猛烈地擠出瓶口,爭先恐後的湧入我的體內修補損傷。痊癒撕裂的傷、製造新鮮的血,我緩緩坐起身,閉眼等待能量耗盡。
答,小小一聲,瓶子轉啊轉,最後一點能量也離開了瓶子,其帶動的能量讓瓶子像不倒翁晃了幾下,最後停住了。
呼,我吐出沉積在胸口的氣,起身拉展身體,確認自己可以正常活動。
「無論看幾次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巴爾薩斯評論:「巫術真神奇。」
「別受到誘惑,巴爾薩斯,那不是神允許的力量。」阿斯特道。
我不服氣的說:「你們正希望利用這股力量去探索破口,別假惺惺了,如果神那麼厲害,那一開始就不會創造出人類這種具有瑕疵的造物還強硬的要求完美。」
聖力凝聚的刀刃揮來,我頭一低避過。
「注意言詞。」阿斯特收起手:「你在外面要怎麼放肆都無所謂,但別在我面前對神不敬。」
「……我想念約瑟了。」
「約瑟很寬容,但我不會包容你的錯誤,柔伊。」阿斯特道:「施行巫術者仍不為神所喜愛,若不是上頭正在試行容忍政策、你又是進入破口的必需品,我早就淨化你了。」
「上星期又出現了幾個破口?五個?十個?」我不滿的說:「很快的,破口和惡魔的數量就會多到審判所無法應付,我看你們到時候要乖乖和超自然生物合作還是放任人們死去。」
阿斯特舉起手,熾熱的力量在他的指間凝聚,我合掌喚來附近草木的能量,準備抵禦這致命一擊──
「夠了,柔伊。」巴爾薩斯擋到我和阿斯特之間:「巴多羅買,我為她的言語向你道歉,我回去以後會嚴厲的管教她的行為。」
巴多羅買無情地說:「我現在管教也可以。」
「問題是她積聚的力量已在剛才用完,若現在受到重傷,就必須耗費大量時間來復原。這會拖累訓練進度、影響進入破口的時程,越晚進入破口、就越晚找出破口出現頻率增加的原因,越晚找出解答,因破口受傷或死亡的人數就更多。」
「用完了所有力量,我可不這麼認為……」巴多羅買道:「她還有力量保護自己的手,不是嗎?別以為我沒發現,柔伊.張。」
力量散去,巴多羅買終究沒有「教訓」我。縱使討厭我,但沒有我就無法持續計畫,他必須忍耐。
我喜歡看他忍耐的模樣,強大的使徒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我把「特別保護」的手插進口袋,這隻手裡有王啓恩給的種子,是我的保命符。有了它,我隨時可以脫身離開,可以逃跑……
我在想什麼啊?又想跑了?真可悲。
「柔伊,你還愣在那裡幹嘛?我們要走了。」
「好──」我拉長尾音回應。
回程時開車的是巴爾薩斯,我無法開車,聖力帶來的顫抖和疼痛還殘留在我的肌肉裡,現在讓我開車,我怕一不小心就把一堆人帶到神的面前。
巴爾薩斯道:「你不應該挑釁巴多羅買,如果他真的想殺你,我攔不住。」
「他憎恨我們,他恨所有超自然生物。」
「那才是正常的,約瑟的寬容在使徒當中獨樹一格。」
「我不明白。」我靠在車窗上,每次車輪輾到突起物時,頭就撞一下車窗:「他們對我們根深蒂固的偏見來自哪裡?我可以理解雷克斯恨我們的原因,但其他人?安格?我不記得安格的家人被超自然生物殺害過啊!」
「你明知道為什麼。」巴爾薩斯道:「你很清楚,柔伊。」
「宗教。」我搖頭:「不,不只是宗教,還有仇恨,以及上古流傳下來的偏見。」
「你很清楚。」
「那你呢?巴爾薩斯,你對我又有什麼看法?」
「嗯,我對你沒什麼感覺──」
「我指的不是那種感覺,我們都很清楚,你所有的愛都奉獻給了上帝,沒有分給其他世俗凡人的餘地。不,巴爾薩斯,我問的不是你喜不喜歡我,我問的是你對超自然生物的看法。」我雙手一攤:「我們還要相處很久,如果你對超自然生物的看法和安格相同,那我必須知道,好嗎?我不希望之後才發現被我視作朋友的人其實一直以來都很討厭我,而且討厭的還是我無法改變的部分。」
「我們不是朋友,柔伊,我們的關係一直都是監視者與被監視者。」
「真是謝謝你這麼坦白啊!」我看著他:「然後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終於開口:「我不認為有人應該因為自己天生的……『力量』而注定下地獄,超自然生物──除了吸血鬼──都別無選擇,一出生就擁有了神不允許的能力。這是個艱困的問題,我的看法或許不完全符合教義,但我認為女巫和狼人以及其他天生就擁有力量的人形生物仍有上天堂的機會,只要他們願意篤信上帝並不再使用血脈的力量。」
「這就是你的看法嗎?」
「我們若認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他引用經文:「時常行善而不犯罪的義人,世上實在沒有。你可能覺得不公平,你身為女巫,天生有罪,這怎麼可能合理?但別忘了,不只超自然生物,就連人類本身都有原罪,需經悔改後才能得赦免,在這方面你和人類一樣,超自然生物和普通人站在同一個起跑點上。」
「審判所現在想要利用我的力量,這又算什麼?」我誇張的嘆息:「既然我的力量是必須悔改的原罪,那麼想利用我的罪的審判所不也有罪?這又算什麼?」
「我只會說一次,別讓我複述。」他低聲道:「控制審判所的是人而非神,神也沒也發行贖罪券,是教會發行的。」
「……啊?」
「我已經說完了。」
我挑眉:「不,你什麼都沒說,只說了贖罪券,我們剛才的話題與贖罪券無關啊。」
他嘆息,呢喃:「算我沒說吧。」
「好吧,至少我搞清楚了你的立場,你認為我可以上天堂,只要我肯悔改並全心全意地篤信神?」
「就和其他人一樣。」
「如果我拒絕使用我的力量?現在開始完全不使用力量,然後告訴上面的人我悔改了?」我想了那個畫面:「他們一定會很困擾,這樣我既能上天堂、又能給審判所一個教訓……」
「柔伊,我們能當作剛才那整段對話都沒發生過嗎?因為我已經後悔和你談這些了。」
「不行。」
我辨認出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無奈,和他相處久了,我漸漸地了解了他,雖然了解越多、就越能理解他和我的不同之處。我們就像天和地,差別如此之大。
如果我能像他一樣,出生便是個出類拔萃的凡人該有多好……
車上的警報忽然響了,巴爾薩斯接通了對話,另一頭是急急忙忙的實習生。通常只有在事情緊急時,這個警報才會響。不過如果有緊急事件,他們應該會通知近在咫呎的巴多羅買而不是我,除非事情嚴重到不只需要巴多羅買的力量,也需要我的力量。
實習生證實了我的想法。
他講了一大串,但我只聽到那個詞。
「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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