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使徒17

巴爾薩斯問我：「你要吃晚餐嗎？我們打算叫外訂，速食。」

「算我一份。」說著，我又埋頭投入分部的軍火庫存裡。

「安格說你搬回來了。」

「對，這樣就不需要每天通勤了，我的室友要搬出去，我無法一個人負擔那麼重的租金，樓上還有一間房間沒人住，所以我就搬回來了。」我微微一笑。

「真突然。」

「我的室友搬得很突然。」

「比薩你要什麼口味？」

「夏威夷以外都可以。」

外送送到後，我暫停了工作，和其他人一起吃晚餐。大家都聚集在大廳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約瑟和奈特吃得很快，他們囫圇吞下比薩和可樂後就繼續工作，我拿了一片瑪格麗特比薩慢條斯理地咬著，巴爾薩斯、雷克斯和安格則討論著巴爾薩斯不知從哪裡看來的哲學問題。

「現在有一輛失控的列車，司機用了所有的方法都沒辦法讓車停下。在這輛車前面的軌道上有五個人被綁著，列車將會殺死他們。你是個路人，發現了這件事，同時你也發現在軌道旁有個開關可以讓列車轉進另一條軌道，在那條軌道上被綁著一個人，如果你選擇轉向，將會殺死那個人但可以救五個人……你會轉動開關嗎？雷克斯？安格？柔伊？」

雷克斯想了想道：「可能會，雖然很對不起那個人，但如果犧牲他一個可以拯救五個人，那我會轉動開關。」

安格搖頭道：「我不會，要救五個人卻得用一個人的生命來換？怎麼想都不對！」

雷克斯不同意：「你這樣等於殺了五個人。」

安格反駁道：「生命的價值是無法計算的，你怎麼能說那五個人的生命比那個人重要？如果唯一的一個人是你的親人呢？如果那五個人是殺人犯呢？」

巴爾薩斯在爭吵開始前喊了暫停：「我們討論的範圍不包含親人之類的狀況，這又不是有正確解答的問題──柔伊，你呢？」

「我？」

「你會怎麼做？」

「我應該……會選擇離開吧。」我咬下比薩，在起司的味道中思考：「說真的，我只是路人啊，幹嘛把這種事情交給我決定，列車失控又不是我害的。」

安格搖頭：「你的答案還真是……巴爾薩斯，你呢？你會怎麼做？」

「我也什麼都不做。」

安格嚷嚷道：「你和柔伊一樣冷漠！」

「不，我只是認為那五個人的死亡是已經被決定的，而我沒有去改變它的權力。」

「要是你被綁在軌道上，你還能說出這種鬼話嗎？」

「噢，我不會被綁在軌道上的。」巴爾薩斯微笑。

「與其在那裡討論什麼列車問題，還不如快去寫報告！」約瑟喊道：「公園裡的樹每一棵都登記好了嗎？」

「馬上去！」安格舉著可樂道：「居然每一棵樹都要寫報告，他們就不能把流程簡化一點嗎？」

我加快速度把比薩全部都塞進嘴裡，回到電腦前整理公園裡樹的資料。

約瑟決定把這次的事件取名為「中央公園邪惡詛咒樹事件」──因為潔瑪不在所以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他要求我們要把每一棵樹都編上編號獨立建檔，為了應付上頭那群人的巡查。

我負責的是已經被淨化或摧毀的樹，除去我離開中央公園前已經淨化的八棵，約瑟和巴爾薩斯後來又淨化了五棵，而王家則摧毀了十二棵。

公園裡還有三十五棵樹等待處理。

王家……

只要我還待在審判所，他們就無法輕易對我下手。之後要出門的時候最好都有人能夠結伴同行，就算不行也要事先把自己的行蹤告訴別人。王家有可能幹出大街上擄人的事嗎？應該還不至於，我只要想辦法保持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報告打起來又長又瑣碎，但在機械化重複的工作裡，我漸漸丟開對王家和未來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對官僚體系的不滿和煩躁。我埋頭苦幹，等到我注意到時，整個大廳裡已經只剩下我和約瑟了。

約瑟很認真的在工作，他認真的樣子和平常真的有很大的不同，感覺就像我心目中的聖職者。

真意外，這人居然會是留最晚的。

我關上電腦，此時約瑟抬起了頭。

「啊？你還在啊？」他看了眼時鐘：「已經晚上十二點半了，你今天怎麼留這麼晚？」

「我搬回來了。」我說：「就在今天──準確來說是昨天。」

「噢，我還以為你討厭這邊的環境。」

總不能告訴他我對分部的聖力很感冒吧：「我的房間有點髒，我打算之後找個時間打掃。」

約瑟聳肩：「隨你便，這樣一來訓練也會比較方便。」

我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你是說聖力的訓練嗎？我覺得我對聖力的掌握已經很嫻熟了，應該不需要繼續訓練了。」

「嫻熟？」他毫不猶豫的嘲諷我：「無法在雷克斯被下咒的時候立刻淨化，在公園裡淨化了三棵樹就到極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在公園裡時你已經無法支撐了，光是淨化幾棵樹就讓你的力量透支，如果之前你還算可以，那現在的你就是嚴重退步！」

那是因為我灌了一杯聖水啊！現在還活著就是能力強大的證明了！

「我不想……」

「沒有什麼我拒絕。」他坐回位置上繼續工作：「只要你沒有超越我，訓練就不許停下。」

「你該不會是想藉此把更多工作丟給我吧。」

「……我才不會那麼做。」

這傢伙沒有馬上回答啊！

「我知道了，我會繼續訓練。」既然無法拒絕，那也只能想辦法跨過去了：「不過我是真的對成為聖職者沒有興趣，我只想好好當個獵人。」

「就你那個樣子還想當聖職者？」他嗤笑：「你把聖職者當成什麼了？」

我不管他，直接宣布我要下班。

上樓，我的新房間和公寓相比實在非常窄小，不過之前和爸東躲西藏時，我住過更糟糕的地方。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85nCadcz

這裡已經很不錯了，何況和我的公寓相比，這裡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王家絕對不會找上來。

遍布的聖力是我的防護罩、聖職者和獵人是我的守門員，我是個瘋狂的女巫，重新定義什麼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這裡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除了洗澡以外手套絕對不能拿下來，就算在自己的房間睡覺也是一樣。

快速的洗完澡後，我回到房間去幫雙手換藥。雙手的傷口因為淨化中央公園的樹又裂了，看著紅色的血從千瘡百孔的雙手流出，我早已不再感到害怕，習慣了劇痛之後，剩下的就只有麻木。還是希望有一天雙手能夠好起來，不過既然約瑟要繼續訓練我，那雙手的復原之路恐怕遙遙無期。

「算了，只要能動就好了。」

入睡花了我好一段時間，重新回到聖力的壓迫底下讓我喘不過氣，我懷念起在公寓裡無拘無束的感覺，好想回家，但那裡可能已經被王家掌控甚至侵入了。

我悶悶的咳了一下，嘗到血的味道。我的身體還能撐多久？如果不留在這裡而是留在公寓或許還能多撐一點時間，但留在公寓就要承受可能會被王家半夜抓走的風險。莫名的刺激，我到底是會先被王家抓走還是被審判所發現身分？或者在那之前就會倒下？

如果爸知道我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很失望吧。

如果他還在，我會不會活得好一些？一定會吧，因為爸很聰明，比我聰明。要不是我的任性妄為，爸還活得好好的，比起我，他更適合活下去。

為什麼活下來的是我？為什麼？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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