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故事 - 使徒11

結果我在家裡休息了整整兩天才停止吐血，貓說他對我生命力之強悍感到佩服無比。

「我很驚訝你還活著，尤其你每個六個小時都要吐一次血。」

「我也很驚訝我還活著。」尤其我還喝了一整杯聖水。

在我的記憶裡，從來沒有巫師或女巫喝下聖水還活著的紀錄，不過我也不記得聽說過有任何巫師或女巫主動去喝聖水就是了。

「你的電話又響了。」貓把我的手機丟到床上：「應該又是你的同事。」

「確實是。」我認得手機上雷克斯的號碼。

在我接起電話之前，貓善解人意的離開了，還順手帶上門。我猜想她不希望我認為她在偷聽，雖然聽力很好的貓若是想偷聽，一扇門根本阻止不了她。

「喂？」

「若娜！」雷克斯激動到忘了我要他叫我新的名字：「你還好嗎？沒事吧？為什麼休了兩天假？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去看你？」

「你給我好好躺在床上哪都不許去！」修女的嚴厲聲音在背景響起：「你難道忘記你也受了重傷嗎？」

「哈哈！看看你，被罵了吧！」安格幸災樂禍道。

「安格也在啊？」我忍不住問道。

自從之前巴爾薩斯坦白他和安格是審判所派來監視我們的以後，我和安格唯一的對話就是兩天前在診所我請他幫我找巴爾薩斯設下「聖幕」而已。

「在，巴爾薩斯也在。」雷克斯道：「先不提這個，你沒事吧？真的沒事吧？」

「嗯，沒事。」我回答：「倒是你，還好嗎？兩天前看你變成那個樣子真是嚇死我了，約瑟有把那東西驅除掉嗎？」

「完整驅除了。」雷克斯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對我施咒。聽說你也面臨了一模一樣的狀況，對不對？」

「是，但我的狀況沒有你嚴重。」事後被強迫喝下的聖水對我的傷害反而更大。

雷克斯的聲音一下子變得低落：「困在咒語裡時，我感覺到了絕望──和當初在海爾鎮時一樣的絕望感。」

「是嗎？」

「這件事一定和那傢伙有關。」雷克斯道：「對我們下咒的人一定也對海爾鎮下咒了！」

「我不知道，雷克斯。」我撒謊了，我很清楚這個咒語和丹尼爾之間有很緊密的關聯，但我無法承認。

我又說謊了。

「反正約瑟會查個水落石出，他說這事關審判所的榮譽，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對我們下手的混帳。」

「嗯。」我還能回什麼？我連要怎麼面對丹尼爾都沒有頭緒，全權交給審判所處理反而是最輕鬆的。

只要完全不和丹尼爾見面，他就不會知道我加入了審判所，就算哪天被獵人和聖職者逮到了，他也沒理由把我扯出去，也許他早就連有我這個人的事都忘了也說不定。

「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殺了那傢伙。」雷克斯的憎恨展露無遺：「我會報仇的。」

「我知道了。」

「等等。」巴爾薩斯插嘴，無奈道：「雷克斯，你忘記最重要的事了。柔伊，能告訴我們你的地址嗎？」

「地址？為什麼？」

巴爾薩斯道：「我們想去探病，結果發現分部這裡沒有你的住址資料，我們現在對你住在哪個地方一無所知。」

「潔瑪知道吧，她之前曾來過。」雖然不知道在幾樓，但起碼知道我住在哪棟公寓。

不，等等，要是他們來了，不就代表我使用假名的事暴露了嗎？

「潔瑪不在。」巴爾薩斯道：「她和約瑟為了追查是誰對你和雷克斯下咒的事已經出發前往海爾鎮了。」

「……前往哪裡？」

「前幾個月被稱作『最接近地獄的小鎮』的海爾鎮。」安格接話：「你之前就住在那裡，不是嗎？」

「是。」我的頭痛了起來。

感覺有什麼事正在發生，但我卻對此一無所知，只能被動地做出反應。

「你的地址？」巴爾薩斯打破我的沉思道。

我報上一串地址：「你們來了之後記得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們上樓。」

「好。」巴爾薩斯掛上電話。

結束通話後，我才想到家裡還有一隻貓。不能讓貓和巴爾薩斯他們見面，想自殺還有很多輕鬆很多、不需要受折磨的方法。

「貓。」我下床打開門，看見貓正坐在電視機前的地板上看電視。

「你講完電話了？」女性版的貓完全沒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我打賭這個女的就是敵方派來的間諜。」

我看了演電視上正在播出的劇，是爸某部小說改編的電視劇。我從沒看過任何以爸的小說為原著改編的電視劇，反正我早就知道結局了。

「我的同事待會要來，你可以暫時離開嗎？」

「電視劇播完我就走。」

我注意了一下目前電視劇的進度，說道：「那女的不是間諜，她弟弟才是。」

「嘿！」貓從地上跳了起來怒視我：「你幹嘛劇透？」

「你已經知道後面情節了，可以暫時離開嗎？」

「這幾天都是我在照顧你，結果你怎麼回報我的？把後面的劇情告訴我？忘恩負義的傢伙！」

「電視劇可以明天再看，我會幫你錄下來……還是你要我連後面的劇情都告訴你？」

貓罵了聲髒話：「真是……不可理喻……」

她的身體往內縮，一瞬之間化為花貓，跳上窗台，回頭憤恨地看了我一眼。

「只要同事一離開我就馬上叫你回來。」我對牠微笑：「回來之後電視你想看多少就看多少。」

貓沒有回應，從窗戶跳了出去。

我做起迎接客人的準備，儘管一站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但還沒有嚴重到動不了的程度，只要咬咬牙就能撐過去。

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把能聯想到女巫的物品和所有貓碰過的東西都收好，我把藥水收進行李箱塞進床下，接著用銀彈和聖力把公寓圍起來。

「萬軍之耶和華啊──」

才念了一句禱詞，身體內部湧起嘔吐感，我用力咳嗽，結果咳出的血弄髒了地板。本來是想在屋子周圍圍起一圈「聖幕」的，可顯然我這和破布一樣糟糕的身體已難以繼續撐下去，要是繼續使用聖力的話，很可能會讓我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雖然我現在距離深淵似乎也沒差幾步了，但還是想掙扎。

「算了。」我把血擦乾淨，接著再度確認了一遍屋子裡該收拾的東西通通都收好了沒，此時手機響了，我接起電話：「喂？」

「柔伊，我們到了。」是巴爾薩斯。

「我知道了，馬上下去。」頭暈的情形已經好了很多，我照了照鏡子，鏡中少女看起來就像從重症病房裡逃出來的病患，如此蒼白、憔悴。

算了，來的人又不是雷克斯，這副模樣下去接人應該是沒關係的。

如果能給我一點時間化妝就好了。

我戴上手套，下樓，其他的準備都可以不做，只有手套不能不帶。公寓外頭陽光普照，我為什麼沒注意到今天的太陽這麼大？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注意過外面的天氣了。

在公寓外等著三個人：巴爾薩斯、安格……雷克斯。

「你怎麼在這裡？修女不是要你待在醫院嗎？」我脫口而出。

「嗯，我跑出來了。」

他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眉頭深鎖，從頭到尾眼睛都盯著地面。

「雷克斯，你還好嗎？」該不會是咒語的後遺症吧？該死的丹尼爾，到底想做什麼？

他的身體一顫：「我沒事。」

「可是……」

「喂，你還有心情管別人嗎？」安格開口道：「你自己看起來也沒多好，看看你的臉，你的黑眼圈就和熊貓一樣。」

「你這幾天都沒去看醫生嗎？」巴爾薩斯問：「就待在公寓裡？」

「這又不是看醫生可以解決的事。」我往公寓內走：「上樓吧，今天的太陽太大了，我可不想被曬暈。」

「你和室友住在一起嗎？」安格問。

我點頭：「沒錯。」

「你以前從來沒提過你有室友。」巴爾薩斯道：「不過至少你不是自己一個人，太好了。」

「我總得和別人分租房子吧，這種地段的租金一個人難以負擔。」我又說謊了：「今天我的室友不在。」

「話說你啊，前幾天就這麼從診所裡消失了，讓人很擔心。」安格道：「你可是被咒語纏上了，居然還敢一個人離開？」

「我會使用聖力，就算自己一個人離開也沒問題。」要是留下來反而會死，真的，我還喝了一杯聖水。

「柔伊，你的聖力……」雷克斯道：「你的聖力……是怎麼使用的？」

「啊？什麼意思？」上樓後，我拿出鑰匙，打開公寓門：「就是直接使用啊。」

「直接使用？不用借助外力嗎？」他又問。

「借助外力？不需要吧，聖力本來就是依靠信仰而生的。」我側身道：「進來吧。」

「但是，你看起來不像有信仰的樣子。」雷克斯抬頭盯著我的眼，他的眼神有種我看不懂的情緒湧動著：「你到底是怎麼使用聖力的？」

「我的……信仰？」

好奇怪，為什麼？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聖職者大多信仰虔誠，但虔誠並不是使用聖力的唯一要素。」巴爾薩斯道：「信仰就是信仰，無論虔誠與否。當然，虔誠的聖職者能夠使用的聖力更加強大就是了。」

「也就是說，只要有信仰就沒問題。」雷克斯再度低下頭，讓我不安的那種感覺減輕了不少。

「雷克斯，你真的沒事嗎？」擔憂感越來越重。

「我……」他的聲音很沙啞：「我也不知道。」

是咒語的關係嗎？因為咒語產生的後遺症？我不曉得丹尼爾那種會放大他人心中負面情感的咒語在解除後是否會留下後遺症，但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我既是巫師又能使用聖力，就算有負面的後遺症留下，也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但雷克斯不是，他只是個普通人，要不是海爾鎮發生了那種慘案，他本來一輩子都不會進入這個充斥著超自然生物的新世界。

雷克斯只是個普通人，會羨慕能夠使用聖力的聖職者很正常，加上之前又受到了咒語的襲擊，會冒出「想成為聖職者」的想法一點也不奇怪。

「雷克斯，你……」我遲疑著，發現他的肩膀僵住了：「想使用聖力嗎？」

他過了好一會才回答：「對。」

「你們幹嘛還不進來？」安格不客氣地大聲嚷嚷：「柔伊，你家有沒有飲料啊？我想喝可樂！」

這傢伙還真不客氣啊，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

「我不曉得有沒有能讓普通人使用聖力的方法，也許你回去可以問問約瑟。」和我這種偽裝成聖職者的女巫完全不一樣，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聖職者。

「好。」雷克斯看起來鬆了口氣：「我回去會問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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