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興鳳舉 - 第一章不大君子

「尊駕有何遺言，正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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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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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謙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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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耀眼奪目，驚得群鳥紛飛，刺穿“謙謙君子”的心臟。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MyAUBC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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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這劍長五尺，寬不過兩寸，劍柄尺餘。葉形護手，劍首上嵌著一枚鴿卵大小的棱狀五彩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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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五彩晶石光華閃爍，身後響起弦聲。劍光流轉，咔嚓一聲，將飛來的羽箭斬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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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斷箭落地，長劍竟從其主人的手中消失。他朝著射箭的方向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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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沒有再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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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挨著尸身坐了下來，雙手抱膝，神色悠閑的環顧四周。高嶺險峻，樹木葱鬱，巨大的虎蜂窩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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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之地能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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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十餘名身穿鏈甲，外套無袖罩袍軍兵鑽出茂密的灌木叢，將手中的鋼臂弩對準了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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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先一人，披風飄飄，長劍在手，喝道：「義門侯駕前邊境巡兵都尉許長年在此，何人在我國土上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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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裁判會法監院游擊，化名韓江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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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張嘴就是一口漂亮的東臨話，讓人心生好感——這是東方列國的地方性通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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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猶未了，右手中多了一塊長方形令牌。一衆巡兵的好感又變爲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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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如意囊麽，有什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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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故意表現出一副見多識廣的模樣，全然有別於部下的大驚小怪，不慌不忙的將令牌接了過來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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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接手，但覺一股柔和浩瀚的力量流遍全身，登時通體舒泰到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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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個便秘了十天的人突然通透了起來，在馬桶上暢暢快快的坐了小半個時辰，起身後混合著腿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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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太極教的神聖之力，世上再無此等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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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另有八種略遜且涇渭分明的力量在手中縈繞。這應該就是八象塔的八系法術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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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看去，令牌的一面是象徵著太極教的陰陽圖案。另外一面則是象徵著八象塔的八柱石塔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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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牌的最下角還有一行小字——夜舟小隊隊長，前鋒游擊韓江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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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游兵打量過去。卻見此人二十出頭的年齡，身形高挑，虎背狼腰，寬額長面，眉濃如墨，銅色的皮膚糙如砂石，仿佛一塊久經風霜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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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戴斗笠，身穿麻布短打，脚上穿了一雙棉布裹足，外套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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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暗贊了一聲「好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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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身一揖道：「謹代敝國寡君恭迎尊駕。」揮了揮手，示意部下收回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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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收回了令牌，微微一笑。「不敢當。據我所知，邊境巡兵歸貴國刑司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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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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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又道：「根據《游擊懸賞條令》，至高裁判會諸院游擊可就近選擇刑司領取懸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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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猶未了，一張懸賞令在許長年面前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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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許台端欠我九千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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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說過上門找揍的，沒聽說過上門貼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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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嘴裡發苦，真恨不得甩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眼珠子一轉，笑道：「容我等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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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微笑著表示贊同。「自然，自然。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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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身讓出一條路來，指著尸體笑道：「我相信諸位對“黃虎蜂”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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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臉色登時陰沉下來，摘掉左手的手套，除拇指外，四指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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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許某熟悉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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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巡兵上前，將尸身翻了過來，撕開上衣，果見沿著脊椎生出一溜兩寸來長的尖銳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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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根骨刺上都是黃、棕、黑三色錯落有致，宛若黃蜂。正是黃虎蜂其名由來，因强行修習擬態術導致的身體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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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虎蜂在東方列國爲禍數載，害人無算。只因此人一來擅長變化，二來周離王國東方是出了名的莽莽群山，掩映複雜，易於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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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此獠能游刃有餘的躲過十餘次圍剿，甚至還能殺個回馬槍，咬掉了許長年的四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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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見黃虎蜂尸身，許長年不由得喜憂參半。喜的是此禍終除，憂的是那筆懸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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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門國小民寡，土地貧瘠。人們日常飯食，三餐中倒有兩餐是紅薯。九千銀元委實不是個小數目。真要這麼雙手奉上，何止是心疼?簡直就是如喪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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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想起不久前，隨國君朝見東伯侯時的情形。那日，東伯侯的大廳中，蛋不落地－－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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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七尺男兒，還能不會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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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處，許長年心中已有了計較。學著戲詞，作揖道：「聖座大慈大悲，法座大智大慧，携手共建至高裁判會，守衛文明，掃蕩凶邪，功比天高，德比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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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一怔，黝黑的臉上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蠻牛高歌，烈馬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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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許台端。“功比天高，德比地厚八字”，是帝國紀元常用詞，人們用以謳頌皇帝。現如今除了戲台子上，已經很少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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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在聖座和法座身上，多少涉及些褻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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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心裡隱隱覺得，用詞多少有些不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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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生平最恨讀書，實在想不出別的詞，只能繼續用肉麻的詞，把至高審判會以及下轄諸院天花亂墜的一通海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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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話頭一轉，「世俗列國，自當略盡綿薄之力，些許銀錢，更是不在話下。然而，敝國雖然國小民寡，亦有制度在此。凡各項花費，須得上報政院，整理預算，交由鄉長大會公議，通過後，由寡君簽字，方可下撥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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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麽來的話估計得等到下輩子，還不一定能拿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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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永遠不會忘，他的第一筆懸賞金就是被這麽坑沒的，可謂是殷鑒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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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所謂强龍不壓地頭蛇，這種事還是以柔克剛的好，萬萬强硬不得。七年了，已經積累了相當多的成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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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規矩不成方圓，無制度不成國家。台端之言，至允至當。江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後會有期。」言罷，長身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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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巡兵憋著笑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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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就是好糊弄，心中都爲省下一筆錢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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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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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韓江楓穿的本就是短打，衣料緊促。作揖時身體舒展，不免把小半條手臂都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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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臂上盡數糜爛，只剩下一片黃褐粉色相間血肉，布滿了絲狀的膿汁。乍見之下，又是可怖又是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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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動容道：「敢問，這……這是傷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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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遠處眺望見雙方追逐戰鬥，韓江楓可算是動如獵豹，用劍如電。如果有人能給他造成這樣的傷害，那可就可怕的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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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病，那就更可怕了。非得把此子羈押下來不可，若是不能傳染，再任由其離去。若能傳染，那太極慈悲了，必須掐滅傳染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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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看了看手臂上的糜爛處，雲淡風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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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傷，沒相干。說來慚愧，公孫殃真不愧是昔日八象塔大法師，敝隊五人好容易在岩碭山堵住了他，竟落得鎩羽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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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殃？岩碭山？許長年及其部下巡兵聞之面色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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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事者，給雙聖曆以來窮凶極惡之徒做了個排名，公孫殃以摧毀老牛城，直接造成了九萬人死亡的“功績”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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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所周知，這位前八象塔二十大大法師之一，在黑暗系方面的能力一如其瘋狂的程度，堪稱一枝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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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毀滅老牛城後，所到之處，更是猶如天灾，生靈塗炭，萬物遭殃。其懸賞金高達五十二萬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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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公孫殃主要在秦清王國作惡，對許長年等人來說，其恐怖行徑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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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這老小子銷聲匿迹六年之後，竟然出現在岩碭山——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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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義門這樣一個人口三四萬的小國來說，名副其實的滅國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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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忙攔住了欲要離去的韓江楓，道：「不知郎君要去何方？」不知不覺用上了敬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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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咸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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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猶未了，衆游兵一陣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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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驚駭道：「郎君……郎君……不打算繼續圍剿公孫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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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門人不懼和任何人一决生死。問題是，他們是世俗武裝，毫無相關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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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决戰，就是能不能事先找到公孫殃，先下手爲强都是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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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鳴長空，朝著衆人盤旋而下。未曾落地，搖身一變，竟是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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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是面如傅粉，儀態典雅，宛然一位翩翩美男子。然而，和笑口常開的韓江楓相比，此君冷若冰霜，不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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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宛若是冰火兩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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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一見此人，便笑道：「容我向諸位介紹敝隊袍澤韓江雪，當然，也是化名。一位優秀的擬態術士，有千變萬化之能。敝隊耳目，我之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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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巡兵雖在極度驚慌之中，畢竟都是讀了三五年蒙學的，倒也沒有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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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翩然還禮，舉止之閑雅，不亞于任何一位列侯公子。轉而向韓江楓道：「隊長，該走了。」一口熟練但生硬的周離王國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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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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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韓江楓向許長年，繼續剛才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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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台端當曉得，茫茫群山之中，多有山陰之處終年不見陽光之地。到了晚間，他的黑暗系法術更是當無可擋，敵無可敵。我輩已然盡力，還請許台端寬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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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還請許台端寬心，早在前幾日我等已上報法監院。想必此時已開始集合隊伍，三兩個月內，風雲聚會，就算他公孫殃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逃不過伏法受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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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氣的吹鬍子瞪眼。家破人亡之禍隨時都有可能不期而至，還他媽三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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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們，在絕望的黑暗中痛苦無助的慢慢溶解，許長年連靈魂都開始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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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哪還管什麽老臉？一個箭步攔住了韓江楓。「不，你……郎君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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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咬牙道：「求……求求你。」生平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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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笑口常開的韓江楓，罕見的面帶憂傷起來，活像戲臺上被拋弃的鶯鶯姑娘。「抱歉，許台端，我實在是無能爲力，還望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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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及衆巡兵的反應，深刻的詮釋了，如何用肢體語言表達「我體諒你祖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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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們用嘴巴說出這句話，韓江楓周身銀光一閃，一副精緻强固的精鋼鎧整齊的穿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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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做工極其精良，綫條極其流暢，防護亦是周全。繁複如星，雅韵如畫的防護銘文簡直就像是藝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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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副鋼甲已然是千瘡百孔，既有利刃鈍器留下的傷口，亦有能量衝擊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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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腕、小臂甲更是幾乎被腐蝕殆盡。左手那面精鋼圓盾，慘狀亦是不遑多讓，甚至扭曲變形猶有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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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還算完好的，也只有右手中那把五尺長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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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台端莫非想我以這身盔甲和公孫殃作戰？這倒大可不必，因爲我已經試過一次了。事實已經證明，必須要把盔甲上的防護銘文補全，才能抵擋公孫殃黑暗能量的侵蝕。所以，我先要去一趟普咸島。一個簡單的目標，一筆不多但足够我修復盔甲的懸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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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撥雲見日，許長年又驚又喜。「不知修復盔甲需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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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道：「根據以往經驗，一萬銀元應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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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等什麽？許長年連基本禮儀都忘了，一把拉住了韓江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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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這就把懸賞金給郎君結了。金穗港裡，能找到滿足任何要求的鐵匠，包括上床。」說的很認真，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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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一把掙開了許長年的手，正色道:「至高裁判會屬聖座、法座共轄的非世俗志願組織，嚴禁以任何形式干涉世俗公務制度。豈能繞過貴國賢君及鄉長大會就領取懸賞金？不能，萬萬不能。」說的是義正言辭，拒絕的是乾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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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等人哪還顧得心疼銀錢？紛紛苦苦哀求，求他把錢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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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少巡兵又重新端起了鋼臂弩。這暗示再明顯不過了——老子收拾不了公孫殃，還收拾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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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韓江楓方才勉爲其難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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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等人大喜過望。當然，臨行前沒忘帶上黃虎蜂的首級，不然這九千銀元如何報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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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注意到韓江雪冷漠的臉上掠過的一絲不屑。就這麽衆人擁著韓江楓去了巡兵軍營賬房，記了帳拿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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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賬房，許長年越看這個眯眼數著銀票的草帽男越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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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孫殃這三個字委實太嚇人，讓他忍不住去想妻子兒女的慘狀，而且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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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不如花錢買個心安，既然他們收了錢，斷不能一走了之。否則的話必去至高裁判會告一狀，把他們送上斷頭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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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貴隊是否需要我等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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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年雖然害怕，終究還沒到不敢一戰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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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笑著搖了搖頭道：「許台端太好心了。然而大可不必。尋常人並未受過類似訓練，强行參與，徒增傷亡。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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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許長年等人的禮送，韓江楓笑眯眯的出了巡兵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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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脚力極快，即便是山中小徑，一會的功夫就走出了三四里地，四周已沒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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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撩開衣袖，撕去小臂上的“妝容”。忽然變成了開了鎖的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東倒西歪。時而搖手弄蝶，時而石投蜂窩，時而折花拽柳。七歲蒙童和他比都算是成熟穩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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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始終跟在三尺左右的距離，不遠不近。神色也沒有之前的那麽的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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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見韓江楓順手在路邊摘了一枚色澤鮮亮的果子，往上一拋，張嘴就吞到了肚子裡。忙道：「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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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路邊，還如此艶麗，如果能吃，還能留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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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話未落音，韓江楓已經轉過身來，後退著走著。手裡捏著果子，晃悠來晃悠去。笑道：「我做戲的功夫如何？萬一哪天我被打殘廢了，或許還能去戲臺子討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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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微笑。「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捧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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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韓江雪又道：「我總算知道了,你爲何不去領取公孫殃的懸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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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無差別攻擊的瘋子，偏偏還擁有超大規模殺傷的能力。只要拿出他的名頭，任何人都不能不爲家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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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把他們嚇的。我倒想知道，你從哪學的這……不大君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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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轉過身來，繼續前行。「主要是你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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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本非易於動怒之人，但此時却不得不怒。叱道：「胡說八道，如何能怪到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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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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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說的理所當然，仿佛這就是一加一等于二般的常識。「小時候誰幫著母親大人逼著我讀書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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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挨得上嗎？韓江雪更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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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夫人的勛衛，自當俯首聽命。她讓我監視你讀書，我還能拒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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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笑道：「如果不是你逼著，我一個七八歲孩子能看得下去乾巴巴的史書？如果沒讀到《帝國史》就讀不到兵志，那就更不知道《質人令》了——舉凡將士出征，要將親屬將給朝廷集中看管。唉……說起來，捏人軟肋的確好用，那些個皇帝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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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默然半晌。忽然駡了一句「無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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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是駡自己的主人，還是駡帝國紀元歷代皇帝，那就仁者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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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得意洋洋大笑起來。「可憐許台端，要是知道公孫殃六年前就被我幹掉了，腦袋還在我荷包裡呢，能活活氣死。你注意到他看我數錢的模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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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的怒意緩過去了，又變成了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樣。「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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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命，他們出錢，這才是公道世界。再說了，這錢我就是想出，也實在是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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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點了點頭，這是大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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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楓那全身的行頭，無一件不是世上罕有的精品。每次戰鬥後的修理費用，還有武器的損耗，加在一起更是一筆天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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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是家資億萬的頂尖豪富，等閒富貴人家還真是無力獨自負擔。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zkW8dd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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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陣，韓江楓見路邊有一塊萬斤巨石，風吹日曬之下，表面已十分光滑。當即縱身一躍，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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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路一邊峭壁一邊懸崖，那巨石就在懸崖邊一處斜面上，還一半懸空。他正好跳到懸空的那一半，巨石吱呀一聲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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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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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話剛出口。卻見這小子滴溜溜一個轉身，早就滑倒另一端。他握緊拳頭咬著牙，好險沒一耳光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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