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 第十二章　關於植物診療師

努力工作了一個月後，五月初，沈孟兩人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到帛琉旅遊。

選擇去帛琉，是因為孟言說她想看看不一樣的大海。

五天四夜的行程，有大半時間都在浮潛。

帛琉的海清澈透明，海中生物多樣，各個浮潛地點的海底景觀也不盡相同，像一杯浮著碎冰的、層次豐富的藍色調酒。

沈孟兩人都是第一次浮潛，玩得不亦樂乎，也各自製造了不少笑料：比如被擦身而過的熱帶魚嚇了一大跳，或是在水下誇張的比手畫腳擺姿勢。

「好累……好好玩……」回家後，孟言倒在沙發上，發出感嘆。

「下次我們自由行。」沈沉抬起孟言雙腳，坐到沙發上，讓孟言的腳跨在自己腿上。

「為什麼？跟團不用動腦，不好嗎？」

「你不是說下次要帶爸媽一起嗎？你爸媽應該不會想在水裡待那麼久吧？」

「啊……說的也是。不過，你怎麼知道？」

「猜的，我爸媽也這樣。」

兩人在沙發上休息了片刻後，孟言問沈沉：「你今天要住我這裡嗎？」

因為孟言家離機場較近，所以孟言提議先回她家休息。

「跟妳睡還是睡沙發？」

「跟我睡。」

孟言話落，原本攤在沙發上的沈沉立刻彈起來：「我去洗澡。」

孟言邊笑邊將雙腿從沈沉身上挪開：「現在才八點欸。」

沈沉笑容滿面地回答：「妳不是累了？我們今天早點睡。」

孟言不理解他在興奮什麼，明明這幾天在帛琉都是一起睡的啊，還不夠？

……

因為只有一間浴室，所以沈沉洗完澡後才輪到孟言。

經過孟言的同意後，洗好澡的沈沉走進孟言的房間。

房間裡有一張標準雙人床、一套書桌椅、一個衣櫃、兩個一百八十公分高的書架。

沈沉東瞧瞧西看看，繞了一會兒後，在書桌前坐下。

書桌上擺著一些文具、一個檯燈和一個小鬧鐘，還有一些保養品，桌子邊則掛著一個小籃子，裡頭有梳子和耳罩式耳機。

沈沉端詳著孟言的書桌，看到筆筒裡有一隻破舊的剪刀，刀柄處用膠帶纏繞，不知是斷掉了還是怎樣。

此時，孟言進來了。

沈沉拿起那支剪刀，向孟言道：「妳這個怎麼纏的這麼難看，我幫妳重纏。」

孟言一開始憋著笑，後來憋不住了，笑倒在床上

「什麼啦！」沈沉對孟言莫名其妙的笑表示疑惑。

「你真的忘得一乾二淨欸。」

沈沉笑著問：「什麼？」

「這是你纏的啊。你小時候說了一樣的話，說我纏的不好看，結果你纏的比原本難看。」

沈沉一臉不信：「屁啦……真假？」

「就我們一起坐在老師座位前那時候啊！當時還常常被老師抓上課聊天……」

沈沉想了想，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轉為得意，舉著剪刀問：「所以妳常常看著這把剪刀想我嘍？」

孟言一臉「你要不聽聽看你在說什麼」的表情，然後撇過頭：「才沒有！」

「哇～孟言～妳好變態喔！」

孟言拉起被子，將臉蒙住：「你才變態！大變態！」

「是妳～」

孟言拉下被子：「明明就是你！」

沈沉忽然放下剪刀，跳到床上。

孟言一驚：「你幹嘛！」

沈沉義正詞嚴地回答：「做變態該做的事。」

「不行！你走開！」孟言手腳併用阻止沈沉靠近。

「變態才不會跟妳商量。」

「啊！！！走開！退！退！……」

兩人打鬧了許久，才雙雙累癱在床上。

「你很幼稚欸！」孟言一邊喘著氣一邊笑。

「妳也很幼稚。」沈沉同樣邊笑邊喘。

「才剛洗好澡，又流汗了……」孟言拭去額間薄薄的一層汗。

在冷氣房還能流汗，可見他們玩得多瘋。

沈沉提議：「再去洗一次？」

「好麻煩歐……」孟言嘴上抱怨，但身體還是乖乖行動。畢竟兩人交往不到一年，孟言也怕沈沉嫌棄她。

「那我幫你洗。」

沈沉話音一落，孟言管他三七二十一，馬上縮回被子裡，反手關燈：「晚安！」

……

隔天是晴朗無雲的星期日，兩人睡到中午才起床。

其實孟言早上醒來過一次，但沈沉拉著不讓她起床，輕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覺，她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起床後，孟言一邊刷牙一邊問：「沈安今天在家嗎？」

「應該在吧，沒聽她說要出門。」

「那我送你回家，順便拿禮物去給她。」

到了沈沉家，孟言拿著禮物在門口喊人：「沈安～」

「姐接！」聲音隔著一扇門傳至玄關，沈安跟在聲音後面跑出來。

「給妳，禮物。」

「謝謝姐姐！」沈安笑得燦爛。

「姐姐不進來坐坐嗎？」

「不了，我太久沒進實驗室，去看看情況。先走啦。」

「姐姐再見。」

「Bye bye～」孟言也朝沈安身後的沈沉揮了揮手，沈沉也揮手道別。

孟言回到公司，先進實驗室看了看小蘭花，再上頂樓看看其他植物們。

她今天收到一個消息：他們這些植物醫師改名了，改稱「植物診療師」，之前卡在立法院的相關法規也隨著之即將通過，預計一年後開始招考。

雖然法規通過了，但也只是個開始，還有考試資格的確立，或是其他相關法規的修正等等，一堆相關制度等著建立。

不過……

終於，他們前進了一大步。

以後他們公司也歸「植物診療師法」管了。

突然，孟言自嘲地笑了笑──搞了個法規管住自己，不搞又無名無分……

此時，孟言的手機響了。

「喂？孟言。」

「喂？學長。」是中研院那個。

「妳有收到消息嗎？那個植物醫師法。」

孟言語帶無奈地糾正：「改名了……」

學長不屑地「哧」了一聲：「改那個難聽死了……還一次要給我發三百張執照！我們系一屆也就四十幾個快五十個人，加上另外兩個學校，一屆畢業生搞不好都沒兩百個！每年發三百張那這執照還有什麼價值？不知道那些政府官員在想什麼……」

孟言無奈地微笑：「過了就好，後面還能再談。」

「啊妳有要去考嗎？」

孟言打起精神：「去啊，當然要去！我們全公司都要去！」

「報名費妳出？」

「……」孟言嘴角抽了抽。

學長輕咳兩聲，清了清喉嚨：「跟妳說個好消息。」

「什麼？」

「我養的一株植物益生菌，專利下來了。」

孟言瞬間揚起笑容：「什麼！！！」

學長得意地問：「六成夠不夠？」

孟言立刻開口：「學長你別動我找人去把你的英姿畫下來鑄成銅像把你供起來。」

學長聽到「銅像」兩個字愣了一瞬，立刻阻止孟言：「拜託不要！你上次弄那個掛軸已經害我被同事笑半年了。」

孟言不解，皺著眉：「為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自己悟吧。」然後學長快速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林宇廷和呂恩琪要結婚了。」

就是當時出國讀書被孟言扣機票那兩位。

「欸！？什麼時候？怎麼沒跟我說？」

「要通知的人很多，他們要我轉達給你。」

「喔。」

「他們下月要在瑞士辦婚禮，喜帖已經寄到我手上了，包來回機票，你要去嗎？」

「包機票！？他們挖到金礦喔？」

親朋好友少說也有數十人，每個人包歐洲來回機票，他們還要不要命？

「啊哈！差一點，是金孫。」

「這麼快！？」孟言快速掰手指算了一下……喔！還是個龍寶寶。

「小孩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貢獻了七成退休金讓他父母原地結婚。」

「……我現在投胎還來的及嗎？」孟言想當那個金孫。

「你捨得你那個工程師男朋友？」

孟言震驚：「你……你怎麼知道？」孟言記得她沒跟學長說啊？

「你忘了我還有另一個學妹在公司？」

「珊珊？她為什麼跟你說？」孟言知道珊珊不是大嘴巴，平時也不怎麼愛聊八卦。

手機對面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我問她要不要當我女朋友，他說孟言的男朋友那種才算得上男朋友，我頂多算個人。」

「噗哈哈哈哈哈……」孟言貼心地把手機拿遠，但她毫不客氣的笑聲還是清晰的傳了過去。

學長又好氣又好笑，語帶無奈：「笑屁笑喔幫我想辦法啦。」

孟言好不容易才停住笑：「她其實很好追……但現在很難，遠距離她不行。過個幾年我開個分公司把她調過去，你再努力努力。」

「過幾年我都老了……」

「不然只能通勤啦～你常常來找她，培養培養感情，到時候一舉拿下！」

孟言清了清喉嚨：「就我看來，她這個人需要一個能陪伴她、關心她的男朋友。你不要看她常常笑臉迎人，其實她內心很敏感，什麼都看在眼裡，什麼都往最壞的方向想，很容易覺得自己對不起別人。你若真心對她，務必確定自己有足夠的耐心。」

「以上都只是我一個旁觀者的意見，你還是要自己去好好了解她。」

學長的聲音難得沉穩：「我知道。」

「偷偷跟你說，她前男友也是年上，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對你有顧慮，我言盡於此，你自己注意。」

「好的，多謝軍師大人！」

「軍什麼師！不要讓她知道我跟你說這些，不然我讓你終身生不如死！」

「好啦……啊婚禮你要參加嗎？」

「什麼婚……喔對，下個月幾號？」

「27，飛機是我們這裡26早上和當地29早上。」

「我看看……26到……30……」孟言翻了翻行事曆後開心地道：「可以！我要去！」

「那你到時候直接到機場找我，我再把機票給你？」

「好。珊珊去嗎？」

「我還沒問她，這不是先來找你求救了嗎？」

孟言瞇起眼睛：「呀……心機頗深啊……」

「哎呀～比不過大人您啊～」

「哧……好啦先這樣，再聊。」

「Bye bye～」

「Bye。」

才掛電話沒多久，孟言就收到學長的訊息：「欸所以你為什麼幫我追以珊啊？」

「若不是珊珊對你也有點意思，我怎麼會出手？」孟言在心裡嘀咕，但她並不打算坦白，而是把剛剛學長說的話還給他：「呵，自己悟吧。」

孟言收起手機，去把溫室也巡了一遍，才離開公司回家。

……

從帛琉回來後，直到六月底前，孟言都在忙著稻熱病的防治。

六月二十六日清晨，孟言與溫以珊拖著行李箱準時出現在機場與學長碰面。

上了飛機，經過十六個小時的飛行，三人終於落地。

下飛機時，當地正是晚餐時間。

「好累……快掛了……」孟言第一次搭長途飛機，沒想到這麼累。

「加一。」溫以珊也跟孟言差不多。

「走吧，車已經到了。」學長指著前方，看上去不怎麼疲憊。

孟言心想：「不愧是經常跑歐洲的人。」又忍不住吐槽：「但你這樣會娶不到珊珊的……」

因為有一個經常跑歐洲的人，所以住宿也由他安排。

從機場到飯店有一段路，開車需要三十分鐘。

三人搭上計程車，剛上車沒多久，溫以珊就睡著了，孟言則是直勾勾地看著窗外。

學長坐在副駕，轉頭看見此景，向孟言道：「你累了也可以睡一下。」

「嗯？」孟言看風景看得出神，沒聽清楚學長說什麼。

學長又重複一次：「我說你如果累了也可以睡一下，到飯店我再叫你們。」

「哦，」孟言搖搖頭，道：「不用，我不睏。」她其實有點想睡，但不知為何，除了爸媽的車，她坐其他交通工具時都睡不著，所以之前在沈沉車上睡著時，她自己也很意外。

學長以為孟言覺得不安全，便向孟言掛保證：「有我在你放心睡啦！」

孟言冷笑一聲，開玩笑道：「我還擔心你勒。」

三十分鐘後，三人到達預定好的飯店。

孟言與溫以珊一間房，學長自己一間。

「啊……」

「……終於！」

孟言與溫以珊齊齊倒在飯店房間的沙發上。

「學姊，我好餓……」雖然幾個小時前有飛機餐，但溫以珊在飛機上胃口不好，沒吃多少。

孟言附和：「我也是……你問問學長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

溫以珊在手機上敲呀敲，然後轉達學長的話：「學長說這間飯店的餐廳都不錯吃，我們也不用跑太遠，可以早點休息。」畢竟現在已經接近他們平時的睡覺時間了。

「好。」

於是，三人選了一間餐廳用餐後，便早早睡下了。

隔天早上，三人起得不算晚，各自梳妝一番後，一同前往婚宴會場。

因為怕大家時差調不過來，晚上很早就困了，所以婚宴辦在中午。

會場在戶外，前方舉辦婚禮，後方舉辦婚宴。婚禮場地最前方是一個講台，講台前是一條走道，走道兩邊各有五排椅子，共四十張；婚宴場地像是自助餐地樣式，擺了三張長桌和數張小圓桌，小圓桌旁放著三、五張椅子。

三人抵達會場時，有不少親朋好友已然入座。

孟言和溫以珊選了靠邊的位子坐下。入座後不久，人也都差不多到齊了，便聽見主持人的聲音響起，婚禮正式開始。

主持人不是別人，正是孟言那個中研院學長。

孟言偷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了溫以珊。

溫以珊看了一眼手機立刻關上，輕輕撞了孟言一下：「你傳給我幹嘛？」

孟言在溫以珊耳邊輕聲道：「讓他以後必須穿得比今天帥。」

溫以珊嬌嗔：「什麼啦……」

孟言在一旁偷笑。

不一會兒，新人出場，宣讀誓言，互換戒指，親吻彼此，接著雙方父母致詞後，婚禮便算結束了。

婚禮結束後，眾人移到會場後方，開始享用餐點、寒暄交談。

新娘換了身行動方便的禮服，與新郎遊走於賓客之間敬酒。

輪到孟言他們時，三人先向新人道賀，之後，五人聊了會兒孟言公司的近況，又聊了聊各自的研究，新人便繼續向下一組賓客敬酒。

婚宴持續進行，時不時還有小花童提著糖果或小禮物出現。

約莫兩個小時之後，主持人拿起麥克風講起了結語，示意賓客們可以慢慢離場了。

待賓客們散的差不多了，孟言看見主持人捧著厚厚的一包紅包回來找他們。

「我天……」溫以珊驚嘆。

「台幣？歐元？還是美元？……算了不要說我不想知道。」反正不會少，孟言覺得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離開之前，孟言從包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新娘手中：「雖然適性發展最好，但如果你們哪天覺得他還是應該學植病，可以放心地把他丟來我們公司，我們會好好教他。」

換句話說，小孩如果讀植物病理學相關科系，畢業即就業。

「謝謝你。」學姊向孟言道謝。

孟言搖搖頭：「除了這個我好像也沒什麼能給他的。」孟言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一點小心意。」

……

三人回到飯店休息。孟言與溫以珊躺在沙發上一面滑手機一面聊天。

「欸珊珊，難得來一趟瑞士，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溫以珊嘟起嘴，無奈道：「可是我們對這裡的交通又不熟。」

「等等問學長要不要一起。他明天應該有空吧……欸？」

「怎麼了？」溫以珊轉頭疑惑地看向孟言。

孟言機械式地轉頭，看向溫以珊：「……我爸媽也要來瑞士，讓我去改機票，跟他們多玩幾天再回去。」

「那明天……」

「看是我跟你們一起或你們跟我和我爸媽一起，不過……」孟言露出壞笑：「我是傾向於你和學長一起。」

溫以珊立刻對孟言使出搔癢攻擊：「什麼跟什麼……」

孟言一邊笑，一邊手忙腳亂地抓住溫以珊的手腕：「難得有這個機會，你就趁機好好了解一下他到底適不適合當你另一半，不要錯過了才來後悔。」

溫以珊似在思考，沒有回答。

孟言見狀，笑瞇瞇地道：「你想一想，我晚餐前再問你。」

最終，溫以珊採納了孟言的建議，決定趁機和學長聊聊。

三人用完晚餐，回到房間後，孟言傳了一則訊息給學長：「記住她的顧慮　切莫操之過急」

學長回覆：「了解！」「大恩不言謝！」

然後傳了個「跪拜」的貼圖。

孟言回了個「得意的表情」的貼圖

於是，孟言放心地和爸媽玩了十多天。

久違地和爸媽出門玩，孟言覺得很是幸福。

……

回國隔天，孟言帶著一整個行李箱的禮物去找沈沉和沈安，順便蹭一頓晚餐。

一進門，孟言就被沈沉壓在門上狂親。

孟言一開始放任他親，後來不甘處於被動，抓住沈沉腰間的衣服，一拉一轉，換沈沉貼在門板上。

孟言吻的認真，完全沒有發現身後沈安開了房門，從房間探頭看著他們。

沈沉聽見聲音，抬眼朝妹妹使眼色，讓她回房間。

但沈安偏不聽話，甜甜地叫了聲：「姐接！」

孟言被嚇了一跳，睜眼看見沈沉的表情後，趴在他胸口沉默地笑。

「白癡喔！」沈沉被妹妹壞了好事，甚是不滿。

沈安朝他作了個鬼臉，然後趕緊上前向孟言道歉：「姊姊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

孟言笑著說沒事，然後打開行李箱，拿出要給沈安的禮物。

給了禮物後，孟言用沈沉家的食材做了三菜一湯，三人好好地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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