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園長椅上 - 2-9

回到那座公園，渡邊手中拿著辭職信，站在那個曾與神秘男人相遇的地方，心中仍有些猶豫。

這時，手機響了，是母親打來的。

「吃飽了嗎？」

「嗯，剛跟美久子吃完飯，正準備回公司。」

「這樣啊……」母親的語氣頓了一下，像是有話想說。「你們和好了？」

「應該算吧？」

「那就好。」她又停了一會兒，似乎還在斟酌什麼。

「怎麼了嗎？」

「其實……我現在在醫院。」

「醫院？」

「你爸今天突然暈倒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太累了，先住院觀察幾天。」

一股突如其來的焦慮湧上心頭，渡邊立刻說：「我等下就回去，我剛好也有事情想跟你們談。」

母親還沒來得及回應，電話就被他匆匆掛斷。

他馬上撥給主管說明情況，獲得同意後，將辭職信收進背包，快步朝車站走去。這一次，他的心裡有了清楚的方向──無論未來有多少未知，他都準備好了。

- 已經有多久沒回來了？渡邊一邊想，一邊望向山坡上那棟潔白的醫院建築。儘管地處鄉間，但這裡的醫療設備完善，連鄰近鄉鎮的居民也常來看病。

來到母親所說的病房門口，裡頭傳來一陣陣笑聲。

他輕輕推開門，像是不小心打擾了什麼，病房裡的幾個病友與陪病家屬同時轉頭看向門口。

病床中央，父親正被人圍繞，笑聲似乎都是因他而起。看到渡邊進來，他朝其他人擺了擺手，示意大家散去。病友們便紛紛起身離開，渡邊身後傳來母親向他們問候聲：「要回去休息啦？」

母親一走進病房，看見兒子站在門口，原來是因為兒子來了，「哎呀，你回來啦！」手上還端著熱水壺，往父親床邊走去。父親也收起椅子，躺回床上，戴上眼鏡，拿起報紙翻閱。

「你站在那邊做什麼呢？」母親倒了杯水，回頭看向他。

渡邊這才走上前，說：「好久不見。」

父親沒有放下報紙，只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不用上班嗎？」

「我請假了。」

「又不是什麼大事，妳讓兒子特地請假回來做什麼？」他對母親說。

「你兒子關心你回來看看，你就別這樣說啦。」

「剛剛挺熱鬧的。」渡邊說

「你爸爸啊，就愛講故事，大家在房間沒事的話，就會過來聊聊天」

「哦。」

「來，坐吧，別一直站著。」母親拉了張椅子放在他身旁。

渡邊卻遲遲沒有坐下，低頭沈默，似乎在思考該如何開口。

父母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父親終於開口：「你可別因為我住院了，就說要回來幫忙。」

渡邊望向父親，點了點頭。母親愣了一下，驚訝地看著他。

父親又問：「你在工作上有盡全力嗎？」

「我盡力了。」渡邊低聲說，「但現在的時代，努力並不保證有結果。」

「你以前那麼努力念書，不就是為了離開這個鄉下地方嗎？」

「我曾經是這麼想。」他頓了頓，繼續說：「聽起來我是在逃避現況沒錯……但我真的找不到出口，就像被困住了一樣。」

「那就去突破它。」

「可是……」

「我們不希望你回來繼承店，是因為你走投無路。如果這成了你的最後退路，那你再次被困住時，你又該怎麼辦？」

「我……」

「別把我們當成理由。你得想清楚，自己為什麼想回來。」

「我想起……小時候看你桿麵的背影，覺得你很厲害。長大後，我討厭這份辛苦，所以才想逃得越遠越好。但我那時候，其實也很想讓更多人吃到爸爸做的麵。」

「現在你爸住院了，大家吃不到，就輪到你來做了？」

「不是的。」他搖頭。「我是真的想繼承你的手藝。只要能做到，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我都願意。」

病房裡沉靜下來。

良久之後，父親放下報紙，看著他說：「你要回來也行，但我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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