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勇者，現與魔女浪跡天涯！ - 第三十九幕溺（二）

嗶——

「咳咳...」

尖銳的嗡鳴，在多莉絲的耳畔不斷回蕩著，腦海中傳來的陣陣刺痛。

由於距離南面戰線較近，北面戰線幾乎是直面了那強橫爆炸帶來的沖擊波。

劍士小姐咳嗽了幾下，用劍支撐著，自地面上爬起。

『剛才的魔力波動！！』

多莉絲單手捂住了口鼻，強忍下那無邊的眩暈帶來的嘔吐感，火急火燎地便要回過頭去。

而南面防線上的一幕幕，讓少女的的心臟不由得狂跳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

在少女的身側，戰士們稍稍醒轉，勉力爬起，但在這刺目的紅光之中，他們什麽也看不清，只得謹慎地，憑借殘存的直感去抵禦零星的血屍。

「那位小姐！！你看得清嗎？！」

『...』

但少女只是面對著那刺目的紅芒，沈默著咽了口唾沫，瞳孔稍稍放大。

她沒有答話。

轟隆隆——

低沈的魔力碰撞聲不斷回蕩，在那刺目紅芒的映襯下，濃密的雲層似是被分開了，露出了鮮血般赤紅的夜空。

防線早已支離破碎，熔融的石板與破碎的刀劍，四散著從天而降。

蒸騰而出的氣浪仍在廣場內席卷著，揚起了少女的長發後，又將少女面上隱隱約約的絨毛燙得卷曲起來——

此時，紅芒漸弱，戰士們也終於能夠抽空回頭，觀察局勢。

自然而然地，他們也見到了這此生難忘的景況。

「那些...那些術士呢...」

有人喃喃道，聲音恍惚。

「我們剛剛...不是就要...成功了嗎？」

南面防線之上，痛苦的哀嚎不斷回蕩著，許多被沖擊與高溫所擊倒的衛兵們，直到這時才歪歪斜斜地，自破碎的瓦礫間站起。

而在他們的身後，防線的靠後部位，那個術士們群聚的地方，只余下了熔融的深坑，以及在深坑的周遭不斷燃燒著的血紅火焰。

「這是...」

多莉絲渾身顫抖著，深呼吸了幾次，咬了咬牙，想要讓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平復下來。

少女的作答，讓周遭的戰士們不寒而栗。

「他們...被敵方術士的長程打擊魔法...命中了。」

直到此時，無數細密的光點出現在天空中，混雜著雨點落下。

呲呲。

它們落入了積水中，發出水汽蒸發的滋滋聲。隨後快速冷卻凝固，化作了晶瑩剔透的黑色石塊。

熔融的巖漿不斷下落著。

「我們到底...是在和什麽東西打...」

有戰士緩緩跪倒，望著那被破開的雲層，與南面防線上那噩夢一般的景象，恍惚地問道。

他們方才...就連這可怕法術的前奏都沒法查覺...

天罰一般的打擊，頃刻間，便讓那幾位神秘卻強大的術士們化作了飛灰。

將那些帶來了希望的人們徹底抹去。

所有人都恍惚地望著天地間那經久不息的血色火焰，不住地戰栗著——

「難道這真的是...女神的懲罰嗎...？」

這已是不屬於凡人的偉力了。

「...」

多莉絲低下頭，左手抓上了右手的手腕，似是想要控製著自己不要再顫抖。

她自然明白，這不是所謂的神罰，但這超凡的偉力，已經將答案引向了一個少女不願意去思考的結果。

『是赤金位階的術士...』

劍士小姐將自己的手攥得死緊，想要強行抑製下自己那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她又將目光投向身側。

戰士們早已陷入了絕望之中，幾乎是癱軟在地，怔怔地望著幾乎是被消滅的南面防線。

『不行...不能現在放棄...！！』

劍士小姐咬了咬牙。

「不要驚慌！！我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少女將劍一振，銀焰在劍刃之上升騰而起。而恍惚著的戰士們，也緩緩將目光匯聚到了多莉絲的身上。

抿了一下下唇後，少女用那稍顯嬌弱，但英氣十足的嗓音，向自己身邊的戰士們高聲喊道——

「術士們成功幹擾了敵方的魔法——反擊奏效了——！！」

她將劍又指向了那些倒地扭曲著的血屍，此時此刻，那幽暗的街道盡頭，已沒有新的血屍沖出。

「不要辜負了術士們的犧牲——我們要抓緊時間——為鎮民們的逃生打開新的通——！！」

但話音未落之時。

咚咚。

多莉絲的心臟，驟然跳動了一下。

而此時西面防線的騷動，也傳入了劍士小姐的耳朵中。

『不！要！回！答！——！！』

是不知誰的怒吼。

咻——

震耳欲聾的破空聲，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也包括了正欲提振士氣的劍士小姐。

還未等多莉絲看清情況，一股攝人心魄的寒意與恐懼，便不自覺地在她的心中升騰。

『那是...！』

劍士小姐的瞳孔微縮。

綿延不絕的聲浪，撞擊了廣場四周的建築後，又低低地回蕩著。

啪嗒啪嗒——

數不清的血肉落地聲中，站在廣場中央的，是那道有些熟悉的，柔柔弱弱的倩影。

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裙。

她像是話劇中的女主角般，佇立在廣場中央，隨後顫抖著抱上了雙臂，緩緩蹲下，埋著頭，低聲啜泣著。

口中似乎還在呢喃著什麽。

而在她的身後，在那仿佛整個僵住了一般的西面防線上，一個近十米寬的空洞，兀自出現在了人墻之中。

不只是劍士小姐，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再度咽了口唾沫。

「女神啊...」

冒險者和傭兵們，顫抖著嘆息著。而奧康納領衛隊的年輕人們，則神色緊繃。

在那白裙身影的後方，那西面防線上的那個缺口，可曾是有著數十人在防守。

有傭兵，有冒險者，還有裝備精良的衛兵們。

那裏原先有數十名活生生的戰士。

但此刻，它們全都化為了殘缺不全的屍體...不，連屍體也已經稱不上了。

血液與濃湯般的肉糜混合在一起，撕裂的內臟與破碎的兵器間雜著，散落得到處都是。

鮮血淋漓。

然而這可怕的景象並未真正吸引眾人的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是緊盯著那啜泣的身影，呼吸越發急促。

只是打了個照面，所有戰士們的心臟，便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竟使得所有人的心中，升騰起了無限的危機感——

危險！絕對的危險！！

『是那個赤金下位的屍骸...不！』

多莉絲握緊了劍柄，大睜著眼，急促地呼吸著，冷汗細密地自額頭上滲出，又被滑落的雨水帶走。

『是赤金中位！！』

劍士小姐的心底一片冰涼。

與此同時，群聚在東面的婦孺們，也自那震撼的法術打擊中反應了過來，並註意到了這突破防線的身影。

『呀——！！』

在廣場東面的一片驚叫聲中，那柔柔弱弱的身影，正緩緩地擡起頭。

「不好！！！」

多莉絲失聲驚叫著，腳下一踏，便要向廣場的中央沖去——

「快攔住她！！！」

熾烈的銀焰，在劍士小姐沖鋒而出的身影後，拉出了長長的拖尾。

筆直著沖向危險的少女劍士，像是一道劃過夜幕的銀光——

而那白裙姑娘，正緩緩站起，望向了廣場的東面，望著那些相擁著哭泣的婦女和孩童們。

漣漪輕動。

刷。

破空聲漸起。

那穿著白裙的柔弱身形，猛然將身上的人皮撕裂開，帶起一道血色的殘影，向東面沖去。

廣場東面的婦孺和孩子們，甚至還未註意到，那猙獰扭曲的屍骸，正撲向了他們。

在少女劍士的目光中，那血色的身影，漸漸加速。

她四肢並用地狂奔著，嘴角幾乎要咧到了耳根，尖嘯著奔襲而出。

碎裂的人皮在她的身側張開，像是一道妖異的羽翼。

『來不及了！！』

此刻，就連心跳也漸漸慢了下來，劍士小姐的瞳孔漸漸放大。

等等！！

在那屍體沖出的路徑之上，漆黑的夜色之下，是一道巨塔般的身影。

『是那個傭兵！！』

多莉絲心頭一動，急不可耐地求援道。

「快攔住....！！」

還未等少女急切地吼出聲，那刀疤臉的高大傭兵，早已拔出了插入地面的巨劍，身形一躬，幾乎是踏碎了腳下的寸寸石板。

然後抽身爆退——

只留下了發瘋般沖向婦孺們的猙獰屍骸。

以及多莉絲那漸漸變得呆滯的目光。

雨絲緩慢地飄落。

『不要...！！』

劍士小姐瞪大了眼睛，腳步踉蹌著，失去重心一般向前撲出。

她不甘地伸出手，像是想要觸及。

但這短短的百米距離，卻如天塹。

只是一瞬。

屍骸奔襲的風壓，高高揚起了婦孺們的發梢，而那散發著腐臭的血色利爪，也漸漸逼近了人群的邊緣。

近在咫尺。

一雙雙驚恐的雙眸中，那道猩紅的殘影，正在漸漸放大。

『不要啊！！！』

跌倒的劍士小姐，不忍地閉上了雙眸，偏過頭去。

就在此時。

另一道刺耳的音爆，驟然炸響。

劍士小姐猛地睜開眼。

那是...？

一桿耀眼的金色雷槍，刺穿了濃重的夜幕——

光輝熾烈，雷霆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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