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泥石路上,兩匹馬正在月色下竭盡全力的奔馳,陸峰在前引路,楊赫緊跟其後,陸峰心裡焦急,手上馬鞭不住催促加速,可那馬只是凡品,一路狂奔早已氣力乏頓,被這麼一催反而鬧起脾氣,跑的更慢,二人心下察覺,但實在不願停下休息。
二人繼續奔馳一陣,突然對面出現三個疾馳的人影,狹路上很快就要交會。
「來者何人?速速退開!」,一陣低沉的嗓音,穿過貫耳的馬蹄聲及呼呼風聲字字清楚的鑽進二人耳朵,在如此遠的距離,只有三大派的高手能夠作到,發聲的正是落劍門武翠霄,想來另外兩人定是慧空大師與玄機真人。
「慘了!」楊赫心中大嘆,最擔心的事情竟然發生了,他嘞住馬匹,朗聲道:
「達觀莊楊赫,信號有誤,請諸位前輩暫緩聽我一言。」
楊赫說完,三人的馬匹差不多奔到二人前面,武翠霄勒住馬,皺眉問道:「有什麼狀況快點說!」,語氣極為著急。
「諸位前輩,楊赫所在馬家庄,雖遭突襲但來人並非兇手,且是收到馬家弟子皆不在的消息才動手,我料其他二家定是相同情況,這顯然是調虎離山之計,目的是把諸位引開,兇手恐怕正在諸位來處!」,情況緊急,楊赫說的非常快。
慧空略一沉吟道:「楊公子可有去另二家看過?」
「來不及,我們只能先拼命往這裡趕,可...」
武翠霄強硬地打斷楊赫,「那就是了,你沒去其他地方看過,又怎知另二處皆是錯誤訊號?兇手也可能二處作餌,於其中一處發難,馬老英雄很快就跟上,你擔心太多了,走吧。」,語畢武翠霄拉起馬疆就欲出發。
此時玄機真人突然發聲:「且慢!楊公子所說有其道理,兇手目標既是三家弟子,自應保住他們為上,又何須急於一時回去江寧城?自應折返」,玄機真人語氣向來簡潔近乎命令,一副我就是要這樣幹,想怎樣隨你的態度。
「這...」武翠霄語氣猶豫看向慧空,三大派行事謹慎,即便他對自己實力有絕對信心,在兇手實力難測下,他也不是很願意自行犯險。
慧空雖心思寬宏,行事前總是先詢問各人意見,但決斷之時處事極為果決,幾乎想都沒想即道:「回去!先保三家弟子為要」,武翠霄聞畢,也只好摸摸鼻子折返。
五人沿著原路奔馳一陣,眾人皆一路沉默,只不住加快速度,他們皆已發現三家弟子晚於慧空三人至多一至半刻,如順利出發必定早已相遇,可如今一刻有餘仍無遇見任何人,恐怕...
那安置的小莊是在一片竹林之中,進入道路甚為隱蔽,只能剛好給約五人並肩通行,此時晚風吹過竹林,竹葉間沙沙之聲不絕,眾人馳入小道彎過轉角,即能見到小莊莊門,眾人遠遠看到一個黑衣身影,正站在小莊門口,小莊門口前擺著一個長凳,那人似乎正在擺放著什麼。
「惡賊,還不束手就擒!」武翠霄見此一馬當先衝刺而出,那人聽到叫喊,轉身毫無慌亂,一抬手瞬間五道銀光破空而出,那擲出之物瞄準五人,速度極快更挾帶呼呼破風之聲,不用看就知道帶有極大內勁。
武翠霄打起精神,電光石火間配劍瞬間而出,兩物在空中交會只聽得噹一聲,武翠霄手上隱隱發麻,心下震驚,這兇手光是暗器即已如此威力,待會交手不知如何,武翠霄打落暗器後,慧空、玄機真人也紛紛抽出兵器將暗器打落。
位置稍後的楊赫,聽這破風之聲自知實力不夠,哪裡敢硬接,本能的拉住馬,可擲來之物速度實在太快,楊赫剛煞住馬,只聽到嘟一聲悶響,馬身巨震,腳下那馬順時軟倒,楊赫拚盡全力往馬鞍上一推借力,方僥倖抽身不被壓倒,落地後細看馬的腦門上一把匕首已經幾乎全部插入,鮮血正從洞口泊泊而出,看來那人是瞄準馬,如果是瞄準他的腦袋...楊赫不禁後怕,抬頭看到陸峰也呆呆站在自己馬的屍體邊,看來二人皆沒能躲過。
「哪裡走!」武翠霄打落暗器後,腳下一夾提速全力往黑影奔去,那人動也不動,武翠霄見黑影不動,早已料定當是強敵,全神貫注準備脫馬閃擊而出,可突然身下馬匹吃痛大叫,瞬間前腳跪翻折地,將武翠霄整個人翻了出去。
「 拌馬索?」 武翠霄突逢異變,可他身經百戰,如本能般在翻轉前腳下一蹬,身體彈跳起來往斜前方緩住衝力,可只見黑影又一抬手,呼呼二把匕首分別往武翠霄胸口及腿上招呼過去,這二下當真狠毒,武翠霄尚在空中平衡身體,已無法扭轉閃過,而匕首攻擊上、下兩側甚遠,手上長劍必然只來得及拯救一處,此次當真避無可避,武翠霄一咬牙,上下之間自然只能犧牲下身,長劍往上身推去,卻只聽得匡噹一聲,武翠霄身後竟飛來一把長劍將瞄準下身的匕首擊落,原來是後方的玄機真人見其有難,在馬上用盡全力將手裡長劍擲出,方能後發先至,救下武翠霄。
武翠霄倉皇間好不容易單膝落地,穩住重心後正待追擊,可此時哪裡還有黑影,慧空、玄機也已被迫停在拌馬索前,武翠霄尋思顯然已經追不上了,輕嘆口氣站起,可此時映入眼中的景象,又讓他傻傻愣住,在小莊的門前,一把長凳被橫放在門前,上面整整齊齊的三顆人頭,正是三家掌門,那鮮血猶仍泊泊地一滴滴從凳緣滑落,馬震山瞪大的雙眼,不怒自威的神氣猶存,可究竟是馬震山死戰不屈,還是殺手下刀太快太狠來不及變換神色,已不可考。
陸峰、楊赫二人遠遠跑了一小段直到小莊前才看清楚門前狀況,不約而同感到一陣噁心,迅速轉過身去,武翠霄默然背對小莊門口,觀察著馬匹的傷勢,慧空大師、玄機真人則各自站在莊前默禱,莊裡的狀況根本不用進去就可以知道,自然無人有興趣踏足。
楊赫心中不住想點別的事情,好減緩這噁心感:「看來兇手完全知道我們的計畫,先等到人手離開江寧,再規劃三地奇襲,好把高手引走,心思之細,耐心之強,下手之狠,這...可要不是三大派先出發,這計策完全無用,他又是如何確保三大派一定會先走?難道這裡還有什麼安排?」楊赫心下混雜著恐懼與懊惱的複雜情緒,腦袋混亂不堪,只能不斷來回徘迴來緩緩。
楊赫走著走著,突然腳踢到一個硬物,他吃痛的悶哼一聲,蹲下查看原來是那兇手丟出的匕首,楊赫撿起匕首左看右看,喃喃自語道:「這匕首的形制,好像哪裡看過...」,楊赫心思突然一閃,一個近似瘋狂的猜測出現在他的腦海。
「先把三家掌門安置了再離開。」玄機真人念禱完,朗聲說道。
楊赫停下腳步,拱手道:「諸位前輩稍待,關於兇手身分,楊赫有所推論,想請前輩指導」,四人聽到楊赫一說,頓時停下動作,目光集中在楊赫身上。
「一開始的計畫,兇手或許多花點時間蒐集情報就能知道,可三家弟子移動到此處時,有數十位高手護衛巡視,此處與江寧之來往,亦皆是由高手負責聯繫,要追蹤至此難度甚大,因此,兇手極可能混淆在我們內部之中,才可能打探出這裡的消息。關於這點...」,楊赫抿抿嘴唇,手指比向陸峰。
「陸峰在江寧城,曾經被段景行問過關於馬匹的問題。」
「就這樣?」武翠霄以極度不屑的語氣打斷,楊赫的達觀莊與聽風樓互有爭鋒,楊赫如只以這種證據要說段景行有問題,聽起來完全是潑髒水。
楊赫舉起手上匕首,緩緩道:「還有這個,說來慚愧,我曾經跟蹤段景行被發先,當時他曾拿匕首架在我脖子上,那匕首的型制,與我手上剛剛往您身上丟的這把相當類似。」
武翠霄聽畢,冷笑道:「楊公子,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匕首型制從北京到廣州也相差無幾,你用這樣的理由在前輩面前隨意污指名門弟子,倒不怕達觀莊丟臉?」
「我並沒有說兇手是段景行的意思,自然沒有污指聽風樓的問題。」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武翠霄無奈苦笑,這次連陸峰都歪頭看著楊赫,心中尋思楊赫該不會是嚇到出現瘋病了?
楊赫手伸入懷中,拿出摺疊起來的小紙,道:「我先前請達觀莊探報協助,段景行善用兵器是一副判官筆,熟練人身穴道,如他欲制服我,大可用點穴方式,實無可能會刻意選擇不擅長的匕首近身。」,楊赫攤開小紙,「上面還說,段景行生性風流揮金如土,常常用聽風樓的名義四處私下賒帳,可他先前為買我手上一女子金釵,隨手就拿出兩萬兩現銀。我擔心...」
「段景行已經死了,兇手拿了他的身分。」玄機真人生硬的聲音穿插進來,他接續道:「我知道段景行善用判官筆,可先不說段景行想用什麼兵器、有沒有錢揮霍是他的事情,楊公子所述可有其他證據?你說的匕首、兩萬兩現銀一事,皆無人證,如何信你?」
「沒有證據,我說的全都是猜測,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師父派我下來就不是要臉的,錯了就錯了,大不了道歉就是!」楊赫雙手一攤,他確實什麼證據都沒有,可他從不擔心死皮賴臉的問題。
「哼哼,你不要臉,我們可要臉。」武翠霄暗笑二聲。
玄機真人此時笑了起來,道:「哈哈哈,楊公子爽快,你這直白的脾氣,倒合乎老道胃口,只是我們知道這些又有何用?段景行人在何處無人知道?如何質問?」
慧空大師眉頭深鎖,接話道:「楊公子可知段公子暫居何處?」
楊赫再次攤手,無奈道:「不確定,可他既是風流之人,我想現在只能去江寧最有名的『雲韶樓』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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