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之環 - 00｜敗者們的絕望

數以萬計的同胞躺在地上，形成了一具具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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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景象可以說是最極致的橫屍遍野，屍身層層疊疊，如同歷經綿密的沉積後，所形成的一座沉寂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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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一動也不動的殘破肉驅，汨汨流出黏稠的漆黑血液，彷彿不願止息一般，竟然匯聚成一張深不見底的駭人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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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波光淋漓的血池裡，沒有完整的遺體，許多軀體已無法辨認原形，有些甚至成了小碎塊，微微的飄蕩在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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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頭顱被擊碎，只剩半張臉皮黏附在扭曲變形的顱骨上，眼球浮腫爆裂，在血水中漂浮，如腐爛的白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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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嘴巴大張，牙齒幾乎全數脫落，舌頭被撕裂一半，垂落於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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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則是穿戴的胸甲已經裂成大洞，胸膛被活生生剖開，肋骨如折斷的枝葉般暴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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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則是腹甲被斬開，腸道在泥血中蜿蜒拖曳，像被扯出的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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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臂與斷腿更是隨處可見，放眼望去也都能瞧見肌肉纖維被大面積撕裂後，所露出的脂肪與碎裂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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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些殘破不堪的骸骨與血肉，都能夠重新組合而成，那這裡就會出現大軍，也就是哈那沙一族（Hanasa)的勇猛戰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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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怎麼強悍與勇猛，他們也全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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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巴（Tszba），黑母教的其中一位祭司，如同石雕般的僵立在這片黑血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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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瞪的如寒瓜一般碩大，猶如被剜去情感的空洞，顫抖不止的瞳孔映出血池中漂浮的同胞殘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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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比起周圍同胞們的屍體，更讓他震驚的是，作為一名虔誠的信徒，他所信奉的神祇，那至高無上的沙泥絲（Shunith ），在這世上的輪廓，正從從真切的神性，凋零成碎片般的虛無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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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祂也要死亡。祂從那遙不可及之下，好不容易的再次甦醒，卻又要再次從世上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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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巴嘴唇微微顫抖，過了很長一陣子後，就像是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在信仰與理智雙雙垮塌的情形之下，喃喃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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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神能給我的….卻是連神都無法給的...(Gaya nai-Ni saya kon farueil gaya…tisser zhaven saya kongsa farue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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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活者不是只有茨巴，還有他們一族的王子奈托提（Naitu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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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雙膝無力的深陷在血泥，身披破碎盔甲，渾身盡是傷痕纍纍，右臂已斷，左臂延伸而去的指尖，緊緊攥著那具令他痛不欲生的肉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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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靈魂在這裡，承受無法承受之重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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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立下誓約…妳不能就這樣離我而去….(Ganoya taidusz…kaya kongsa tanuo g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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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托提的聲音宛如夏蠅一般的細聲，盡顯空洞、破碎、而毫無一絲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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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眼裡，根本沒有同胞，亦沒有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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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一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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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忒兒（Wuter）———那名他深愛的女子，他的靈魂伴侶，如今安安靜靜的躺臥在血池中，就跟其他的屍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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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支離破碎，四肢不齊，胸膛被刺穿，死不瞑目的怒睜，死前的痛苦仍凝固於滿是血的容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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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求求妳了…(Peiz…peiz kaya…）」奈托提不斷的重複這句話，就好像是在詠唱的咒語一般：「拜託…求求妳…拜託…（Peiz…peiz kaya… pei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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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額頭抵在烏忒兒那冰冷的額角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滲出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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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必須回來…我不能就這樣失去妳... （kaya manduo geer,gaya kongsa tzuro k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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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太陽緩緩的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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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縷的陽光接連刺破黑雲，從至高之處緩緩輕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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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大祭司及王子這兩人，與血池裡的屍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I9udtqx0
群，所裸露的膚肉處都開始騷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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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哈那沙與生俱來的詛咒，他們無法承受光明，陽光對他們而言，是猛烈的酷刑，這會讓他們痛不欲生，最後消散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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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巴與奈托提的肌膚開始冒煙，宛如被聖光灼燒的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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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體表迸裂出一道道血痕，蒸氣惹得嘶嘶作響，血與肉隨之氣化，若是不趕快離開，他們便要徹底熔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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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疼痛已經攫住他們的神經，他們也沒有發出一絲的哀嚎，彷彿靈魂深處不止湧起的絕望，遠遠比這些疼痛還要充滿痛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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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茨巴祭司！（Jis Dainuo Tsz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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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從敵海中撤退，並且背對著光線逃竄而來的士兵，馬上就發現了兩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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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奈托提王子！（Hagi loyin Naitu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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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急忙踩著步伐來到他們身邊，迅速將兩人拉起，只為了趕緊逃離這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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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戰爭中，被世人稱為惡魔、魔族的哈那沙，與他們的神祇迎來了絕對徹底的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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