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x妳-遺忘之海同人文 - 第二章：被選上的，與被遺棄的

這座島嶼，聽說是海神的直系——利莫里亞人用神力造就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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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一切，都被視為神遺之物，是當年被神選擇入海陪伴海神的神眷者留下的。他們沉入海底，成為利莫里亞的一部分，而未被選上的人，則被丟在這片大陸與四散的群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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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未曾見過利莫里亞的人，虔誠地傳頌著海神的神蹟，每年舉行海神祭，重現當年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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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不明白，為何要紀念那些捨棄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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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不被選上的人，為何還要為海神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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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我曾在年幼時問過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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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開口質疑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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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被毒打，禁食，直到痛苦與飢餓讓我幾乎昏厥。是斐吉妮雅偷偷給我食物，我才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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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著我躲進暗處，輕聲勸我：「不要再對海神有疑問，因為我們——只是被買來做他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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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時起我才真正懂得，我並非被「選中」，而是被買來的，這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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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個漁村，原是漁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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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家靠海而建，每天清晨，父親與哥哥便會乘著簡陋的漁船出海，在晨曦微光中消失於海平線，待夕陽染紅海面時，才帶著滿滿的漁獲歸來。母親總會在岸邊張望，等他們的船影出現在波光之間，再鬆一口氣地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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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我以為我們的生活會這樣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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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場風暴改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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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狂風咆哮，浪濤如巨獸般翻捲吞噬了一切。海水擊碎了漁船，撕裂了漁網，也帶走了我的哥哥——他年輕而強壯，總是笑著摸我的頭，說會帶我出海的哥哥，就這樣消失在洶湧的浪潮裡，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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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哭了很久，父親沉默了更久，而我……我還太小，還不懂死亡意味著什麼，只知道哥哥不在了，家裡的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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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失去了哥哥之後，我會成為父母最珍視的孩子。我將來會好好代替哥哥陪爸爸去出海……直到有一天，我被帶往海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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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母親讓我換上了新衣，梳好了頭髮，然後牽著我的手，走過熟悉的沙灘，走過村口的石牆，一直走到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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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掌很涼，指尖偶爾顫抖，但她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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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來到那群身穿華貴衣袍的祭司面前時，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我的頭，低聲說：「聽話，這裡會讓妳的將來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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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年幼，天真地相信了她的話。那時的我，根本不懂什麼是「交易」，也不明白「被賣掉」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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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幕降臨，我被關進一間陌生的石室時，才開始意識到——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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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哭了很久，一遍遍地喊著母親、父親，甚至在夢裡看見哥哥的身影，他站在海浪中朝我伸出手，卻怎麼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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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人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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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祭司帶著我們這些被送來的女孩，開始灌輸關於海神的信仰，開始教導我們如何成為合格的「海神之侍」。而母親曾說的「更好的前途」，便是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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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如果這真的是「更好的前途」，為什麼每個被送來的女孩，夜裡都會偷偷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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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吉妮雅告訴我：「我們都是被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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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卻讓我的世界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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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並非被選中，而是被賣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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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吉妮雅還說：「但我們比那些真正被當貨物的孩子幸運，可以有機會侍奉海神。有些人只能作苦力，永遠沒有吃得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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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一番話可能是想安慰我，但我還糾結著：原來，我的存在，對父母來說，從來沒有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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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父母是為了活下去才賣了我，那麼至少……至少應該有一絲遲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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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發燒時，母親會把我緊緊抱在懷裡，溫柔地拍著我的背，低聲安慰，她會熬上一碗濃湯，親手吹涼了餵給我喝，輕輕撫著我額前的髮絲，讓我在她的懷裡沉沉睡去。彼時哥哥才剛離開我們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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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的懷抱是最溫暖的地方，家是最安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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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溫暖，彷彿全都只是一場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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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我送走時，沒有哭，沒有猶豫，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她那雙曾溫柔地為我拭去淚水的手，親手將我交給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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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海風依舊，村莊依舊，可我的世界卻已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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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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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村成為過去，我的家成為過去，我的哥哥、我的父母，也成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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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殿是我的新歸屬，而斐吉妮雅是我心中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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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告訴我：「從今以後，我們只有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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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成長的地方，就是海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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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殿坐落於島嶼的高處，俯瞰著無邊無際的湛藍海洋。寬闊的圓形祭壇四周矗立著純白色的石柱，上方環繞著雕刻精緻的檐飾，描繪著流傳下來的海神傳說——祂的誕生，祂駕馭風暴的威能，以及祂召喚浪濤吞噬不敬者的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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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晨曦升起，陽光便會穿透石柱間的縫隙，灑落在中央的青銅火盆上，海風輕撫，神聖的氣息彷彿縈繞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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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有其他女孩，我們都被培養成最優秀的侍奉者，學習所有關於海神的知識，學會如何恭維不存在的神、如何吟誦祭詞，如何讓自己的存在成為對神明最虔誠的禮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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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習古老語言的發音，被要求在朗誦海神聖詩時，聲音要如潮水般悠揚，婉轉如海風拂過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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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練習舞蹈，腳步輕盈如踏浪而行，當雙臂揚起時，白色的輕紗隨著動作飄動，彷彿海浪卷起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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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知道何時伏身，何時跪拜，何時沉默，何時微笑，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要在儀式中與眾人保持一致，如同一首完美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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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活得如平民面前的玩偶，也是海神的玩偶，即便仍舊活著，卻早已不屬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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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這裡的所有女孩，都長得美麗非凡。我想，這並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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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被送入海神殿的，都是從幼年時便被篩選出的「合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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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外人眼裡，有著修長的身形，精緻的五官，眉眼如畫，皮膚白皙而透亮，仿佛誕生之時便為了侍奉神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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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之中，當屬斐吉妮雅的光芒最耀眼，如果海神只能選一個侍奉者，她毫無疑問會被選上，我常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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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我年長幾歲，身姿高挑，步伐從容，舉手投足皆是優雅與高貴，宛如神話中從海浪中誕生的女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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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褐髮濃密柔軟，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暖的光澤。她的雙眼深邃澄澈，宛如映照海洋的琉璃，時而平靜如微風輕撫的水面，時而閃爍著隱藏的波瀾，她的美是無可爭議的，甚至連神殿中的祭司們，偶爾都會忍不住在她經過時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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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所有女孩中最耀眼的，卻也是唯一對我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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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在長廊下竊竊私語，在無人的時候，她會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過庭院裡的葡萄藤架，在夜晚的星光下低聲哼唱那些不屬於祭祀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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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說：「我們這些人，沒有選擇的餘地。但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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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像是一道警告，也像是一種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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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是對的。在這座神殿裡，只有我們能真正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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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神是否知道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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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當海神祭到來時，整座島嶼都會沉浸在儀式的狂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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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穿上最純淨的白色長袍，戴上用金絲與珍珠織成的額飾，赤足踏在大理石鋪成的廣場上，向海神獻上舞蹈與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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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會將我們帶到祭壇前，一遍遍地告訴我們：我們是神眷者的後代，是世間最榮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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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還真是刻意曲解了傳說的意思，絲毫不承認自己是「神看不上的後代」，我是這樣想的，恐怕特別再建海神殿，再由祭司選侍奉者，期盼海神能再來選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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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每一年的祭典上，都會有足齡的女孩被帶走，祭司說這是榮耀一生的機會，不肯明說女孩的下場如何，因為這裡沒有人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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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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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斐吉妮雅的手，我無法想像被帶走的人是她或是我，我們彼此會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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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吉妮雅卻突然低聲告訴我：「明年的祭典，該輪我了。」我心中震了一下，原來祭司早就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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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此哭了很多天，當斐吉妮雅為使我振作，開始疏遠我，我更加難過……我甚至有恨不得跟她一起被選上的衝動，起碼，我們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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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跟某些祭司傳達了這個心願，卻被斥之以鼻，說我太小，海神還看不上，還說從未見過主動被帶走的人，他們的眼神詭異，我們又不知道被帶走後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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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漁村到海神殿，我失去了我的家人，失去了過去，也失去了對未來的選擇權。這座島嶼是我的歸宿，這座神殿是我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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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海神真的存在，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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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否會記得，這些為了供奉他而被捨棄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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