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x妳-遺忘之海同人文 - 第十一章：渡氣與心結(上)

我睡得極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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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的話在我腦海裡盤旋不去，「妳再過不久，就不能在海底呼吸了。」這句話伴我在夜色中一遍遍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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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數次在夢裡掙扎，夢見自己突然無法呼吸，夢見自己被深海吞沒，被黑暗籠罩，最後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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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猛然驚醒，整個人幾乎是喘著氣坐起來，但海水仍舊溫柔地流過我的肌膚，沒有讓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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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著胸口，心跳凌亂，腦中卻只有一個念頭——我總得想個辦法，否則真的會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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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當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前往學校時，阿藻和阿螺立刻注意到我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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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了？眼下這麼青，不會是昨晚沒睡好吧？」阿螺皺起眉，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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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想家了？」阿藻的語氣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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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家嗎？不，我一點也不想回到陸上的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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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不是家，從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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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果再不解決渡氣的問題，我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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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試探地問：「阿藻，妳能幫我渡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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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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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藻的表情瞬間僵住，她似乎有些為難，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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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阿螺也露出困惑的神情，轉頭與阿藻低語了一會兒，隨即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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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們的反應，心裡生出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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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們不能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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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祁煜，是個喜怒無常的神，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冷淡，有時候像是在玩弄我，有時候又像是認真地在與我博弈。我根本不確定，他下一次見到我時，會不會直接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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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我求他再渡氣給我，他卻故意刁難我呢？之前我還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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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圖自己找到其他方法，甚至對小孩子下手的念頭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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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祁煜的存在感卻總是適時地出現，阻撓我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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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直接來找我談話，而是頻繁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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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市場裡與人說話時，他就在不遠處的長廊上倚著牆，似乎在等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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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學校離開時，他剛好經過，與人隨意地寒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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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主動向我說話，但每當我低頭快步走過，他總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似乎在等我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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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沒看見，繼續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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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換了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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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海底顏料，在陽光的折射下，會變成不同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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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利莫里亞的學殿走動時，突然聽到不遠處的廣場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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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轉過頭，看到祁煜正坐在一群小孩當中，指尖捏著一塊海藍色的顏料石，語氣溫和地講解著：「如果加熱，顏色會變淡，如果冷卻，顏色會變深。這些顏料的變化，跟我們利莫里亞的體質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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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們天真地問：「怎麼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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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淡淡地勾起唇角，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我的方向一眼，才緩緩道：「當它缺乏滋養的時候，就會慢慢失去顏色，最後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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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生病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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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生病更嚴重，會死的。」祁煜語氣輕描淡寫，捏碎了一塊海藍色的顏料石，讓碎屑在海水中漂散開來。

我站在遠處，握緊了手指，內心有些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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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祁煜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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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去求他，要我開口，但我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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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單純的倔強，而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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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海神」這個詞帶給我與斐吉妮雅的，只有痛苦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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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虛偽的祭司，用這個名字操縱了無數人的命運，讓女孩們成為犧牲品，讓我親眼看著斐吉妮雅被投入海中，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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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祁煜不是陸地上祭司口中的「海神」，可我無法由衷接受這個存在，無法輕易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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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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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親手讓我體驗過窒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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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一天，他手指輕輕一彈，我便無法呼吸的瞬間，我的心便猛地縮緊，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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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去請求與他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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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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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時間吧，我告訴自己，我對死去的摯手祈求奇蹟……讓我能再撐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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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是，這樣的日子，終究撐不了多久。而祁煜，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這一天的課堂，我再次學習了一遍利莫里亞的海神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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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海底文明的歷史悠久，而利莫里亞的誕生，竟然與一頭巨鯨的死亡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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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海神在很久以前，帶著利莫里亞的先民來到這片海域，他在海底尋找能夠容納族人的庇護之地，直到一頭沉眠於深海的巨鯨成為了這座城市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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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骨骸成為鯨落城的根基，覆蓋在其上的珊瑚、礁岩與深海植物則構築了今日的利莫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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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海神，將生命與死亡結合，讓死亡成為新的開始。」老師緩緩地說著，聲音裡帶著一種溫和的崇敬，「因此，我們利莫里亞人，從不懼怕死亡，而是將之視為一種祝福，一種自然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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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恍神。死亡……是一種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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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陸地上對死亡的恐懼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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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莫里亞，死亡意味著新生的開始，甚至可能會讓火種獲得永燃的能力，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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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書裡的記載清楚地說過，祁煜是利莫里亞的最後一位海神，他的時代即將結束，而利莫里亞人對此沒有惶恐，只有敬仰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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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海神的時代結束，那麼火種呢？」有人舉手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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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信，當海神完成最後的祭祀，火種將獲得永燃的力量。」老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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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語充滿信仰與尊崇，讓我不禁望向窗外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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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身為海神的祁煜，終有一天會也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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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這樣想，但心裡卻莫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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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在課堂上聽課時，心裡反覆還思考著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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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莫里亞明明有自己的語言，但為什麼所有人和我溝通，甚至上課時，都使用我聽得懂的語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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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奇怪，終於忍不住問了阿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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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啊……」阿藻露出一絲遲疑，似乎不確定該不該告訴我，但最後還是坦誠道：「其實是祁煜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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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我一怔，「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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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妳所在的這個班是特別的，」阿藻解釋，「我們其實不覺得人類語言有什麼難度，畢竟我們的學習方式與人類不同，不管什麼語言，只要聽過、記住，就能理解了。所以大家對此沒什麼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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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皺眉，心裡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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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煜的性格那麼……難以捉摸，怎麼會費這麼大力氣，只為了讓我能順利聽懂課堂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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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小事，這代表整間教室的學生都得遷就我，甚至老師授課的方式也因此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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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無法完全理解他的用意，」阿藻歪著頭，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但看得出來應該是海神對信徒的關心。祁煜……很希望妳能喜歡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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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祁煜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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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忽冷忽熱，時而溫柔，時而玩弄，甚至帶著幾分惡劣的趣味，像是把我當成某種有趣的玩具在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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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件事，並不像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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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精心安排的舉動，意味著他真的……在為我做某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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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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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我適應這裡？希望我留在這裡？還是……只是單純想讓我無法抗拒這片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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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著自己握緊的手指，心裡的思緒混亂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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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美麗的珊瑚海、市集、溫柔的阿藻和阿螺，有一切都比陸上神殿更美好的人……我是該喜歡這裡的。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r3IViSL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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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一想到我的過去，還有斐吉妮雅，那段足以讓我痛苦一生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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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海神」的信仰，早已在祭司的謊言與鮮血中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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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曾帶給我恐懼與憎恨，如今……我卻被迫站在真正的海神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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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望向海底的藍紫色光芒，思緒變得沉重而難解。

這是我來到利莫里亞的第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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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都數著日子，數著火種燃燒下的日落，數著自己已經在海底生存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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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長的時間，只憑著祁煜一次渡氣就撐下來，或許是海神的氣息格外特別，也或許……只是我的僥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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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這份僥倖終於走到了極限，我開始感受到海水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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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本是一個溫柔的世界，水流總是順應著我的身體流動，像是擁抱著我，而現在……我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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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動作開始變得沉重，每一次移動，肌肉都像被看不見的重量壓住，身體也隱隱發麻，這種異樣感，就像是一道無聲的最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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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盡快找個利莫里亞人渡氣，否則……否則我會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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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裡，開始浮現祁煜的影子，他已經好幾天沒來搭理我，卻又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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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時常被提起，他的存在在我的周圍刷著存在感——他會在市集中與年長的孩子們交談，討論某種罕見的貝殼，或是某種水流的異象，語氣溫和，舉止閒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受人尊敬的王者，卻又帶著幾分自在與遊戲人間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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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他與所有人都處得很好，唯獨對我，只有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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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是因為我是人類吧？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讓我的心底泛起一絲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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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阿藻因為有事，沒能陪我看日落。我便一個人坐在鯨落城的高處，靜靜地望著海底的藍紫色晚霞逐漸消失，直到光芒完全沉入火種之中，天色變得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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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的螢光貝和螢光藻像是收到了暗示，開始緩緩綻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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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整座城市便被溫和的藍白光點所點亮，宛如海底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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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夜晚，與陸地上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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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燭火的刺眼，也沒有火焰的炙熱，只有溫柔的光暈鋪滿街道，讓人意外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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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鯨落城的夜路上，幾乎見不到人影，但這裡也不需要害怕什麼，這座城市裡沒有惡人，也沒有攻擊性的魚類，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是馴養良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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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成為利莫里亞人，或許真的是神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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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這麼想，這讓我理解了——為什麼陸上的人們，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海神的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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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走在夜色中的我，開始想起很多事情：想到過去的自己，想到斐吉妮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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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還活著，如果她沒有病倒，如果當初不是我帶她逃跑，或許她也能來到這裡……或許，祁煜就不會選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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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我的情緒變得複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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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是應該來到這裡的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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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一個錯誤的存在，是一個不該活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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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成是她，也許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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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當初死掉的人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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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我的胸口開始感到悶痛，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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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變得昏沉，視線也開始模糊，四周的海流不再溫和，而是變得遙遠又遲滯，彷彿我與這個世界產生了一層無法跨越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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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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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一個過去的模糊的記憶湧上心頭，那天，父親跪坐在岸邊，盯著洶湧的海面，他的臉上沒有悲傷，只有怔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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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被海浪捲走的是兒子……」他說這句話時，母親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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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還年幼，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知道哥哥死了，而父親的表情比傷心更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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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我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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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當時的意思是說，死的人應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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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活下來的。我該被賣掉，本來就是個多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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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依舊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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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海神帶來這裡，只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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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該存在於這片美麗的海底世界，更不該在這裡占據一個本該屬於斐吉妮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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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逐漸模糊，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tixay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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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還能再逃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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