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妤與沈玦正靜坐燈下,案前攤開數頁密信皆為林妤從相熟的青樓女子那兒探得。燈火搖曳,映得二人眉目愈發凝重,誰也未開口,靜默相對。
過了一會江璃月匆匆而至,氣息尚未平穩,神情卻冷靜如常。她入座稍作歇息,才抬眼問道:「有線索了?」
林妤輕輕點頭,將手中文書遞給她,聲音低啞,像是壓著心頭的鬱悶:「從各地青樓探來的消息……每一字都寫滿了。」
江璃月接過細讀,紙上詳列數名曾被黑市販賣的女子,亦有幾人本擬交易卻無故喪命。姓名、年齡、流轉之處皆清晰在列,彷彿不是人,而是物品。
她讀到一半,已面色蒼白,喉頭發緊,遲遲說不出話。
良久,她終於壓下胸中翻湧的情緒,語氣透著一絲寒意:「如今強攻非上策,不如潛伏探路。他們多在夜間活動,若我改扮成市井婦人,在巷中徘徊,或能引他們現身。」
林妤皺眉,語氣遲疑:「此法太險,萬一 ……」
江璃月淡聲打斷,眉眼已露堅定:「我心裡有數。若能混入其中,待到子時用膳時,我會在飯裡加入事先準備好的藥,讓他們短暫昏睡。若多人同時出現異狀,他們勢必驚慌,會將人丟往離據點不遠的亂葬崗。到時你們只需潛伏於外,伺機救人。」
沈玦聞言,從懷中取出藥盒,捻出一枚黝黑藥丸遞給她,沉聲道:「這藥能令人體脈息微弱,陷入沉睡。只需在半個時辰內服下解藥便無大礙。」
江璃月接過,神色和緩幾分,向他淺淺一笑:「多謝。」
林妤沉默良久,終忍不住低聲道:「計畫雖可行,但風險極大……」
江璃月凝視燭火,烈紅的焰光在她瞳中跳動,她聲音低沉卻堅定:「我知道這一行九死一生,但若沒人願意搏一把,那些人……就再也無法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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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風瑟瑟,夜色沉沉。江璃月臉上染著塵土,原本白皙的肌膚被夜風與污泥糊得看不清輪廓,髮絲散亂,粗布衣衫隨風微顫,在這冷夜中格外沉重。
她快步走在幽暗巷道中,步伐急促,神情驚慌,模仿著市井婦人的模樣,時不時畏縮回頭,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
她不敢貿然靠近,只能藏身在昏暗的牆角屏息等待。數名人販子正粗暴地將一群啜泣的女子推入隊伍,原本已擁擠的行列更加混亂。江璃月抓住這片刻空隙,低著頭,縮起身子,悄然混入人群末尾,緊緊跟著一名同樣瑟縮的女子。
耳邊是壓抑的哭泣與細碎呻吟,麻繩在她身邊晃動,她趁亂綁上事先準備好的假繩結,表面看似牢牢綁住,其實一拉便可脫落。泥濘的路濕滑難行,每一步都像踩在沉重的枷鎖之上。
長途跋涉後,她早已分不清方向。忽而臉上一涼,似有寒露沾身,令她心中一震。四周寂靜無聲,唯有沉重足音在巷中回響,彷彿即將走入命運的囚籠。
「止步!」
她尚未反應過來,便撞上前方之人,鼻尖一痛,險些跌倒。還未站穩,便被粗魯推倒在地。
幾名蒙面之人迅速現身,解開她手腕的繩索與眼上的黑布,隨即如幽影般消失於黑暗。牢籠內,女子們的啜泣聲此起彼落,有人啼哭求救,有人無力叩門,只剩哀傷迴盪在牆壁間。
江璃月靜靜坐於角落,沉著觀察四周。她身旁一名女子哭得泣不成聲,望見她這般冷靜,終於忍不住哽咽問道:「妳……不怕嗎?我們怕是出不去了……」
江璃月環視四方,確認無人留意後,壓低聲音道:「妳們都是被掠來的,身不由己我明白。現在有一個辦法,或許能讓我們逃出去,但得聽我的。」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神情激動卻疑慮重重:「什麼辦法?」
她從袖中取出藥丸,示意她們靠近,語氣沉穩:「我打聽過,若太多人突然病倒,他們會以為發生瘟疫,會趕緊將人丟棄。我這藥能讓人看似已死,脈搏幾不可察,但必須半個時辰內服下解藥,否則就醒不來。有人願意試嗎?」
眾人聞言面露猶疑,原本熱切的目光開始動搖,霎時間無人作聲。
「我……願意。」
細微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眾人轉頭望去,竟是那先前哭得最慘的女子。她低著頭,雙手交握,聲音雖輕卻不帶一絲顫抖:「若真還有一線生機,我……不想坐以待斃。」
江璃月微愣,隨即點頭。那一刻,她原本緊繃的心弦也放鬆了些。她輕聲道:「好。」
其餘女子見狀,眼神漸漸轉為堅定,紛紛應聲:「我們也願意。只要能活,就放手一試。」
江璃月點了點頭,目光如刃,語聲清冷堅定:「既已選擇,便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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