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二樓窗外路燈的燈光,透進室內黑暗之中,而一人坐著,一人站著,無聲無息的此刻,空氣中瀰漫的不只是詭譎,還有沈重的壓力,讓站著的那人,渾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著,他的雙手交握在身前,頭低著,而視線只敢看著昏暗中桌面上發出明顯光亮的手機螢幕。
螢幕上正顯示著來電者的名字,而對方正在他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時掛斷,正當他吐氣都還沒吐完整,手機再次顯示了來電。
他硬著頭皮,絲毫沒有心思察覺自己臉頰旁正滑下一滴汗,他只聽見自己顫抖著開口:「小、小姐,這...這通電話再不接,怕是第三次了,會觸動家訓的...」
「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傳來的聲音正是坐著的那位,手上的紙又緩慢的被翻過,紙上的資訊很顯然讓她並不滿意,眉頭高高的蹙起,說完的同時,來電的震動也消失了,手機畫面又恢復一片寧靜,直到跳出通知。
「呵,看看這男人,氣急敗壞到中文只認識操你媽三個字,他忘了自己 30 幾年前就做過了嗎?」女子精緻秀氣的手指,滑開了通知的內容,一臉鄙夷的看著。
「這麼想嫁幹嘛不自己去?」女子說著邊把手上的紙張放下後,拿起手機正準備回覆訊息時,手機再次響起。
「看到沒?他知道自己打來我肯定不會接,所以叫我媽打給我。」女子邊展示手機畫面邊譏笑著,滑開了接聽。
「蔡玉湘!妳為什麼不接你爸電話!」女子還沒開口,本能的就把手機拿的老遠,話筒裡傳來的是另一道焦急的女聲。
「我為什麼不接,這答案不是很明顯嗎?還需要問?」蔡玉湘面對女聲的質疑,漫不經心的回覆,一邊翹起纖細的腿,微微晃動。
「妳別這樣!趕快跟妳爸好好說,趁妳爸還沒真正發火之前,到 W 這裡跟我們會合!」女聲這次放軟了聲音,直接下達命令,但她看不見的是蔡玉湘低垂的眼中,帶著一絲落寞。
「我沒想去,他選的人我也沒興趣,不管他想用什麼方式賣女兒,我這個當事人沒同意,他要怎麼做跟我無關。」蔡玉湘坐著向椅背一躺,神情中全是疲憊。
「這樣的對話已經持續了一年,你們不嫌煩,但我很煩,我已經講到口乾了,既然沒有共識,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蔡玉湘不等女聲開口,放下了另一隻手中的紙,轉而揉起自己的太陽穴。
「蔡玉湘!妳到底要怎樣?妳真的要看到媽媽去死才甘願是嗎!」明顯電話那頭已經情緒不穩了,但蔡玉湘卻不為所動。
蔡式,在這個不大的小島嶼裡,被一般大眾所知是個在運輸業中經營有成的家族企業,當然也不是什麼小家族。家族的分支眾多,各自的利益關係更是錯綜複雜,而蔡玉湘身為本家的長女,從小就以菁英教育來培養,但看過世界的深廣後,她並不甘願做隻金籠中的金絲雀,更不可能因為家族利益將自己與一個男人綁在一起過一輩子。
而蔡玉湘和她媽蔡吳瑞蘭同樣的對話,一年來幾乎每個月都會重複一次,她媽蔡吳瑞蘭也從苦口婆心到以死相逼,一開始蔡玉湘還認真對應,甚至安排了讓她媽脫離蔡家的控制,說會送她去法國做個自由的女人。但蔡吳瑞蘭享受著幾十年來的養尊處優,蔡太太這個頭銜也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更別提世代認知的鴻溝,母女間溝通的每個關卡都讓蔡玉湘感到無力。
「如果妳要讓我成為不孝的女兒,那我也只能認了。」蔡玉湘不帶情緒的回應著。
「好,蔡玉湘,妳不為家族著想、不為我跟妳爸著想,至少要為裕傑想一想吧?」聽到蔡吳瑞蘭說出弟弟的名字,蔡玉湘臉上的堅毅神情稍微鬆動了一些。
「裕傑是長子,將來是要接家主的,難不成妳要成為家主的累贅?」蔡吳瑞蘭不等女兒的回應,鍥而不捨的繼續遊說著。
「妳就沒想過,蔡裕傑有我這個姊姊不是他的不幸,而是投胎到蔡家本身就是不幸嗎?他都已經 15 歲了,你們已經逼他多少年了?他連一丁點異能都沒展現出來,也是時候放過他了吧?」蔡玉湘又認真了,對於這個她認知中唯一的手足,卻是發自內心的覺得惋惜。
投胎到蔡家,本身就是不幸,成為有著異能的家主,更是詛咒。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的立場沒有改變過,無論你們要怎麼做,都與我無關。」蔡玉湘不等蔡吳瑞蘭有所回應,說完就掛了電話。
蔡玉湘抬眸才發現站著的助理正對著手機在顫抖。她知道這傢伙是老爸派來的眼線,也知道對方就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每個月跟父母的爭執過後,這傢伙去見了老爸之後總會帶傷回來上班,雖然蔡玉湘有一絲愧疚,但每個人的難處不同,她不會把力氣都花在同情別人。
「幹嘛?」
「小、小姐,家訓在門口了!」助理慌張的神情看向蔡玉湘,手機中簡訊內容正是家訓隊長傳來的。
「呵,拿著雞毛當令箭,來了就來了吧。」蔡玉湘坐著的姿勢不動,有一個人從偌大辦公室的陰暗處悄然無聲的走到蔡玉湘的桌前。
「小葉,別傷腦筋,別有致命傷。」蔡玉湘對著那個人下達了指令,只見那人一語不發的向門外走去,而助理更是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人,他完全沒有發現辦公室還有別人在。
「小姐,或許家主的代理人能夠理解妳,還是找個機會好好的談一談吧。」助理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但這一年來和蔡玉湘的共事,他很清楚蔡家的堅持和家族中個人的意志,就像拿石頭砸雞蛋一樣,儘管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但還是多嘴的關心了一下。
「你還是多關心自己吧?你不是應該回去跟我爸報告嗎?小心這次連命都沒了。」蔡玉湘說完就將椅子轉向床,背對辦公桌。助理深知這次蔡董事長肯定氣的不輕,自己這一年來被打的傷大大小小,不知道這次還能不能活著⋯⋯,懷揣著亂七八糟的思緒,垂著頭離開了。3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wK0F1S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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