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 Pieces of Light - Mov.3 夜幕（3）

餐廳內，四人圍坐在長桌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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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一聲，氣泡夾帶著花果香竄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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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凡司優雅地拿起高腳杯，讓粉色酒液沿著杯壁緩緩流下：「喏。」他將杯子遞給桑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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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亞修盯著那斟了七分滿的杯子，艾凡司哼笑，硬是朝他手裡也塞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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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美好的夜晚」羅雷娜搶先開口。四人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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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將酒杯拿到眼前，氣泡衝上液體表面，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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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杯子湊到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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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醉了？」羅雷娜眨眼，彎腰撿起地上的空瓶，燙金的字體落在酒標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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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v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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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懷疑地抬頭，一時半刻，桑唯的面頰泛起潮紅，雙目氤氳著醉意，如清風拂過平靜的湖面，乍然間，水光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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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她收回視線，看向亞修：「桑能喝酒吧？」若是酒精過敏，亞修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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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艾凡司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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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亞修眼疾手快，在酒液灑出來前拿過桑唯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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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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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雷娜的懷疑不減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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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艾凡司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桌上擺著小巧的空酒瓶——「惠特利尼血橙」。瓶身上的字跡優雅，黑色與金色的紋路從瓶頸蔓延至瓶口，直指銅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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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的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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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羅雷娜翻了個白眼：「嘔，今天不提那群上不了檯面的鄉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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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瞟了眼艾凡司，平時玩得挺花的，今天倒是收斂。她戲謔道：「真沒意思。」，伸手轉動桌上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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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凡司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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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皮香隨著旋轉混入空氣，味道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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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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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根的聲音戲劇性地傳來，宛如遭受背叛：「你們怎麼自己喝起來了？」甫踏入餐廳，便見裡頭杯觥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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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幾人沒有搭理，他砸了砸嘴，發現桌上擺著的樣品空瓶，正要拿起，卻被一把捉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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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艾凡司微微一笑：「吶，問吧？」他阻止摩爾根伸來的手，望著指向桑唯的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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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雷娜乾笑，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她抬頭。桑唯歪頭靠在亞修的肩膀，把玩著垂墜的桌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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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嗯。」羅雷娜道：「小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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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聞聲望過來，漂亮的眼瞳讓羅雷娜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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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根這才看出他們行至一半的酒桌遊戲，他眼珠子一轉，手搭上羅雷娜的肩：「說說這段時間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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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雷娜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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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里斯冒出頭來：「畢竟三年沒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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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桑唯的父母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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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變得有些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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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抬頭，漆黑的目光越過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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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根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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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艾凡司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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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爾才意識到，卻馬上被摀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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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羅雷娜在他耳邊低聲地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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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沒想到，竟是桑唯首先打破沉默。彷彿對周遭的暗湧毫無所覺，她笨拙地撥開亞修掛在她肩膀的手臂，直直看向站在人群之外，一名戴著眼鏡的黑髮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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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em Trials[1]的冠軍。」桑唯雙眼閃著水光，嗓音帶著果酒的甜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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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眼睛被瀏海與眼鏡遮擋著，穿著寬垮的深色帽衫，在一眾男性當中略顯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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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楞了愣，才明白自己不知為何成為視線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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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錫克雷宮的最後一場比賽真是太精彩了。」桑唯自顧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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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眼鏡男子一頭霧水。沒想到那場比賽會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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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一直受資助的他在受范德比家的推薦下參加競賽，得到冠軍後隨即保送進藍汀就讀。作為進入象徵菁英圈子的窄門，老實說，這種埋頭算術推理的比賽根本沒甚麼觀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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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珈因。」亞修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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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好，珈因。」桑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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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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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凡司瞥了眼他。坦白說，這裡真正和桑唯有交情的只有亞修。不論是私下的聚會、家族餐會桑唯幾乎不曾參與，在學校見面的次數也寥寥可數。因此，雖然大家都聽聞桑唯雙親發生意外，卻不知內情為何。而從一點消息都沒走漏的情形看來，可知事情並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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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家陸續入座，桑唯想了想剛才的問題：「睡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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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擺弄著亞修的手掌，在她的手指第二次劃過時被一把抓住，她輕笑出聲，聲音很輕：「不太記得了呢。」她仰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南華先生偶爾會來找我聊天，有時亞修也會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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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撇過頭，嗤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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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輕哼，垂下眼睫，一隻大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她縮了縮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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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話題並不有趣，然而眾人的注意力卻高度集中。她將雙腿併攏，正了正坐姿：「後來我養了小黑，和一隻咧著嘴笑的大橘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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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餐前侍酒，亞修讓侍者收走他倆的酒杯。「你什麼時候養橘貓了？」小黑是撿來的流浪貓，橘貓又是打哪來的？聽起來怪詭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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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頓了下，吞吐道：「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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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根看了眼兩人，拍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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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彼此認識我是挺開心的。」他深吸口氣：「但能不能別把宴會的主角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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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他撓了撓頭髮，整理過的頭髮又恢復成往日散漫的樣子：「算了，我再介紹一次，范德比小姐，拜託您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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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一口喝下摩爾根遞來的白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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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特 · 摩爾根，維德佛爾書院的院長與人類生物學教授，目前正機密地進行潛能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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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雷娜敷衍地點頭，摩爾根不以為意地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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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凡司 · 拜倫，主修美術，專長是藝術品鑑定。」金髮藍眼的男子微笑地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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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雷娜 · 帕門爾，主修醫學，熱衷於解剖與人體研究。」淡棕色鬈髮下，濃媚的大眼朝她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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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克里斯 · 博依扎那，主修音樂，愛好是小提琴與音樂劇。」阿爾將長髮紮起，艷麗的紅色在桑唯眼裡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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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因 · 托馬斯，主修數學與機械。」桑唯曾在家族舉辦的獎學金典禮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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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修 · 蒙莫爾，主修商學與法律，我就不介紹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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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鄭重地歡迎我們今年唯一的新生——桑唯 · 范德比爾特，主修文學與心理學，也是潛能研究項目的重要夥伴！」摩爾根隆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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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捧場地鼓掌。桑唯也跟著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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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嗯，這學期也請大家多多指教了。」摩爾根一臉正經：「另外，關於星期五的書院晚會，我覺得有必要討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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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唯將一口羊肉放進嘴裡，煙燻香滿足了因酒意而起的口腹之慾。儘管她平時並不接受如此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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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heorem Trials：一種數學競賽，參賽者需要證明複雜的數學定理和解決高階數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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