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殺手】#坪洲才國陳 - 73

仔細回想起來，那一天Sarah心情有點煩躁。我指出豬大腸洗得不乾淨的時候，她說：「那你要拿着刀到那間店說：『以後不准你們賣豬大腸！』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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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時候拿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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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哦，你比較擅長拿槍。那畫面改一下，你是拿槍走到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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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斷她的幻想。「嘿，我什麼也沒有做啊，我就只是說豬大腸洗得不乾淨。」我攤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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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你那根除世界雜質的天性會不會突然發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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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除世界雜質的天性。我瞇起雙眼，細味這組詞——根除世界雜質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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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殺人的事嗎？」我問。對上她有點疲憊的黑眼睛。我以為我已經解釋過，我以為她已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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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陷進去，還下手殺人？陳一星又沒有欠你錢，你跟坪洲才國陳又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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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不會查到我身上去。」我安撫Sarah。那時候，我還未知道揚子風就是老闆，他即將威脅我繼續查出首領是誰。孿生警花上門也是後事。「如果你想勸我不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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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皮無力地垂下：「我最不想你往這個方向想。我小時候寫我的志願從來沒寫過老師或警察，我最討厭囉嗦說教的事情。我只是⋯⋯」她在挑選合適的用字。十幾秒之後，她說：「我也不知道我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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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大概在擔心我吧。我轉了個話題：「你小時候寫什麼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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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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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志願沒有寫老師或警察，那你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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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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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嗄？」這次換我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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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掃街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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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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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讀過『清道夫，真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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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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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書其中一課啊，歌頌清道夫很偉大，日曬雨淋就是為了保持街道整潔。『清道夫，真偉大。』我們還要背誦下來。於是我也覺得做清道夫很不錯，大家卻要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想做的職業。清道夫很偉大沒錯，但清道夫做的事情，還是由別人做吧。是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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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突然說：「你要做清道夫，我沒有理由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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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是『你』的志願啊。」我糾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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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際下手收拾垃圾的人，是『你』啊。我只是六七歲時寫了篇《我的志願》這樣而已。」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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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收拾垃圾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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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這場對話，大概就是Sarah對我殺人的事感到不安，但後來還是理解接受了。應該是這樣沒錯吧？以我的記憶，我的角度回想這場對話，概括來說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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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車仔麵後，Sarah說要回家餵貓，時間大約是兩點左右。星期三兩點之後，我就再沒見過Sarah，傳給她的短訊也是「未送達」的狀態。至於她的黑貓，則在無從得知細節的情況下，從Sarah的家走出來，現在在我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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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ah到底怎麼了？就算她突然討厭我，也應該三口六面跟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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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ah的朋友裡，或許有誰知道她的去向。我參加過Sarah的朋友聚會，跟她的朋友見過一兩次面，但我偏偏沒有跟任何一人交換過電話。就算不喜歡social，我還是應該跟某個人交換一下電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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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等⋯⋯Sarah說過她有一位朋友叫Anna，在我殺死陳一星的凶案現場附近開餐廳。Sarah知道陳一星死前在案發現場留下了「門」和「雷」的死亡訊息，正正因為警察在Anna的餐廳裡討論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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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Anna這個人完全沒印象，也沒有十足把握Anna知道Sarah去向，但就算她不知道，她也有Sarah其他朋友的聯絡電話？這樣一個接一個聯絡下去，總會找到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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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這個想法，換了套衣服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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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是我預料之內的，就像走進陌生的森林，稍微走偏了路，走進了一個我不熟悉的世界，我身陷其中，再也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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