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火光搖曳不定,將一切都籠罩在模糊而扭曲的暗影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腥臭,那是血液與排泄物混合腐敗後的氣味,如同死亡的前奏曲,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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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盧米娜的聲音如同斷了弦的琴,在石壁間顫抖著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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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靜得可怕,只有水滴從石縫中落下的微弱聲響。然後,她聽見了——細微的金屬碰撞聲,接著是一聲微弱的呻吟,低沉得幾乎難以辨識。盧米娜心跳驟停,然後以加倍的速度狂跳起來。她踉蹌著向前邁進,目光穿透黑暗,落在牢房角落的那個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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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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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被鐵鏈固定在牆上的人形輪廓,雙臂高舉過頭頂,腳尖勉強能碰到地面。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彷彿無數根骨頭都在錯誤的位置上重新接合。火光照亮了牆面上大片暗色的痕跡——乾涸的血液,如同某種殘忍的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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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的雙膝無力地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如同凝固般無法滑落。她的喉頭感到一陣灼熱的疼痛,彷彿有人用燒紅的鐵鉗扼住了她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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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的嘴唇無聲地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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ㄅ羅文在她身後輕聲說道:「三天前,夜巡人的審訊官來過。」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忍,「自那以後,他幾乎沒有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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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咬緊下唇,直到嚐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微弱的火光下,她終於看清了父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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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的面容已經難以辨認。他的左眼腫脹閉合,右眼深陷在血肉模糊的眼窩裡,只剩下一道細縫。他的鼻樑斷裂,歪向一側,乾涸的血跡從鼻孔延伸至破裂的嘴唇。他的下巴似乎也被打碎了,鬍鬚和血跡混在一起,黏附在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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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窒息的是他裸露的上身——皮膚上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各種傷痕:燒灼的紅斑、刀割的裂紋、鞭打的血痕,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被鉗子夾過的青紫痕跡。有些傷口已經結痂,顏色暗沉;有些則仍然滲著膿液,在火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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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腳踝與手腕都遭到殘忍的處理,每一處都有一道駭人的新月疤痕,手筋與腳筋清晰可見都已被挑斷,再也無法持劍與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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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羅文警告道:「巡邏隨時會經過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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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沒有回答。她緩緩站起身,步伐蹣跚地走向父親。腿上的傷口重新開始疼痛,但這遠比不上此刻心中如刀絞般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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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她輕喚道,聲音小得像是耳語:「是我,盧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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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那隻勉強能睜開的眼睛微微顫動,瞳孔在察覺到女兒的存在時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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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個破碎的音節從他腫脹的嘴唇間擠出,聲音沙啞得彷彿來自墳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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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伸出顫抖的手,輕輕觸碰父親的臉頰,感受著那曾經堅硬如鋼的皮膚如今如同枯葉般乾燥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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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帶你離開,」她低聲說,一邊看向羅文:「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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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遲疑地搖了搖頭:「你知道這不可能……」他的目光掃過海恩殘破的身軀:「他已經無法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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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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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嘆了口氣,從腰間取出一把小鑰匙,遞給盧米娜。她接過鑰匙,手指因緊張而顫抖,費了好幾次才將它插入父親手腕上鐵鏈的鎖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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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海恩痛苦地低語,每個字都像是從血肉中生生撕扯出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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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無視父親的勸阻,專注於解開束縛。鐵鏈發出沉悶的聲響,隨著雙臂的解放,海恩的身體失去支撐,如同斷線的木偶般向前倒去。盧米娜急忙上前接住,父親的體重讓她踉蹌後退,但她咬緊牙關,支撐住了這副殘破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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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她喚出那個已多年未曾出口的稱呼,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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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的身體在她懷中微微顫抖,那隻未腫脹的眼睛緩緩轉向她的臉。在黯淡的光線下,盧米娜看到那眼中閃的複雜情感——驚訝、痛苦、憂慮,還有一絲深藏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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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艱難地開口,血沫從嘴角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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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小心翼翼地將父親安置在牆邊的稻草堆上,跪在他身旁。她回想起童年時父親的模樣:那個穿著金色制服、腰挎長劍的高大身影,如同不可撼動的巨塔,永遠挺直著脊背,眼神堅定而銳利。而今,這個曾讓無數敵人聞風喪膽的戰士,竟如此孱弱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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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盧米娜輕聲說,強忍著淚水:「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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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羅文的聲音中帶著急切:「我們沒有時間了。巡邏很快就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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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我一分鐘。」她堅持道,眼神依舊停留在父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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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從貼身的衣物內側暗袋中取出一個小瓶,瓶中裝著無色的液體。她的手指緊握著瓶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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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她低聲說,聲音透著無盡的悲傷:「我帶來了最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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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的眼神緩緩移向那個小瓶,然後回到女兒的臉上。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女兒的意圖,破碎的嘴角勉強勾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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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是個……好女孩。」他用盡全力說道,聲音較之前更加清晰,彷彿凝聚了最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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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擰開小瓶的蓋子,小心地將父親的頭部扶起。她將瓶口靠近海恩的嘴唇,手指輕柔地撫摸著他沾滿血跡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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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的尊嚴,」她輕聲解釋,淚水終於滑落:「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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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看著女兒,他微微張開嘴,讓那無色的液體滑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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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他沉靜下來後說道,聲音變得異常清晰,如同回光返照:「你七歲那年……站在演武場中央……第一次握劍的樣子。那天陽光很好,你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個小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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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的淚水無聲落下,滴在父親布滿傷痕的手背上。她能感覺到毒藥開始發揮作用,海恩的呼吸變得緩慢而平靜,眼中的痛苦漸漸被一種平和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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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過……」海恩繼續道,每一個字都伴隨著一次深長的呼吸:「你要成為……最強的劍士。那時我……笑了。不是因為……不相信你。而是因為……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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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輕輕撫摸父親的臉頰,細細描繪著那張曾經棱角分明、如今卻傷痕累累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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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比我……強多了,」海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嘴角卻維持著一抹淺淺的微笑:「我總是……太固執……傲慢。你不要……變得……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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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盧米娜低語,將臉貼近父親的臉龐,感受著他逐漸減弱的呼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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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海恩突然抓住女兒的手,這一刻他的力道驚人地有力:「離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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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沉默片刻,最終輕聲說道:「我答應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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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在淚水背後,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一種冰冷而堅定的火焰,悄然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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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恩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想再說些什麼,但毒藥的效力已經快速蔓延。他的眼皮變得沉重,呼吸漸趨虛弱。在最後一刻,他用盡全力抬起手,顫抖著撫摸女兒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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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盧米娜……」他低聲說道,聲音如風中的落葉,輕盈而脆弱:「光明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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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後的字句。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海恩的手垂落,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盧米娜感覺到父親的體溫正在一點一點消散,如同冬日的落日,緩緩沉入地平線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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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她輕喚道,聲音顫抖,即使知道不會再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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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盧米娜,巡班的人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必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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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沒有立即回應。她低頭看著父親的面容,如今顯得異常平靜,彷彿所有的痛苦都已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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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她最後一次低語,聲音哽咽:「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每一個人。這是我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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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柔地將父親的遺體平放在稻草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親吻他冰涼的額頭。然後,她站起身,擦去臉上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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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文,」她的聲音不再顫抖,而是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我需要知道每一個參與折磨我父親的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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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羅文警惕地看著她:「復仇不會帶來任何好處。你父親也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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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羅文。」她打斷他,聲音如同利刃出鞘:「這不是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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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談話聲,正在漸漸接近。羅文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我們必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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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最後看了一眼父親的遺體,然後轉身走向牢門。在她身後,海恩安詳地躺在那裡,彷彿只是睡著了,終於擺脫了這個將他捉弄得太久的世界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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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爸爸,」她在心中低語:「你教會我如何生存。現在,我要學習如何讓他們付出代價。即便要讓王國的每一座宮殿化為灰燼,讓每條街道成為血河。我以我的靈魂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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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米娜和羅文悄然離開牢房,融入黑城堡的陰影之中。黑城堡的夜色籠罩著一切,而在這漫漫長夜中,復仇的種子已然發芽,它將以血與火為養分,在盧米娜的心中生根、茁壯,直至盛開出死亡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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