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青塚 - 第5章進京

「昔屢聞忠勇王為民為民所仰，今見萬民夾道相迎，方知人心所向。曆兩百四十年，十二月初四記。」——行勉手劄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1sPE76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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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墟山下來連接的就是陵都，使團經過一波三折後，終於抵達陵都外。進城前，眾人在城郊修整，並於郊市將部分馬匹換成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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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重新騎上心心念念的馬，她單手拉著韁繩，繞了幾圈，「我就說我能行，你們偏不信！」她得意地看著別留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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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得意忘形，等傷口裂了疼的是你。」別留伊無奈地回了一句，並未使用「小姐」這個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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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少勤發現，更多時候，莫歌陵三人的相處方式不像主僕，更像家人——別留伊是穩重的長姐，莫歌陵是跳脫活潑的二姐，陌上花則是行事莽撞、需要照顧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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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形，在景蕭根本不可能發生。主就是主，僕就是僕，界限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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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現在來到陵冕，見了這世界不同的模樣，便有股衝動，不想再遵守那些教條，像這般肆意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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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蕭使團進京，凌星派丞相李懷章等候於宮門口。而從城門至皇宮這段路，屈少勤真正感受到了陵冕百姓對莫歌陵的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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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陵冕之前，他跟隨澹臺泛多年，對莫歌陵早已有所耳聞——陵冕的後起之秀，大有可為，若放任其成長，必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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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蕭本因閔超之死稍佔上風，未料屈少游以休養生息拒絕開戰，澹臺泛未能一統中原，只能將畢生所學傳予屈少勤這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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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自從軍以來，幾無敗績，澹臺泛幾乎關注她的每一場戰役。她如今已成陵冕人心中的新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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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閔超的影響力，不止軍營，連朝堂也是一呼百應，氏族皆或交好或攀附。屈少勤曾以為，閔超已是無可超越的傳奇，如今看來，莫歌陵也無愧身上的閔氏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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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自發迎接，氏族中人則登樓觀望。要知道此前莫歌陵是鎮守在朝陽關，這次只是奉召回京，若是戰勝凱旋歸來，聲勢恐怕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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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抵宮門，莫歌陵翻身下馬：「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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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李懷章同她見禮後，轉向屈少勤，略微一拱手，行了一個不太完整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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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恭候多時，為承恩王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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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少勤自然看得出這份輕視，然而寄人籬下，等使團離去，他便再無倚靠，這口氣只能咽下。他微一欠身，並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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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見狀皺了皺眉，還未說話，就聽見陌上花小聲嘀咕：「這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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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別的，只她向來看不起那等狗眼看人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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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留伊立刻瞪了她一眼，陌上花撇嘴，到底還是沒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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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光殿內，金磚鋪地、珠簾垂掛，丹鳳銅柱之下，凌星與群臣早已就座。宮人手捧玉盞、銀碟，低眉順眼地在席間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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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章搶在潘倫與屈少勤前跪下，準備行禮時，一道身影先一步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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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參見陛下。」是莫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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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潘倫，失禮的是使臣；若是屈少勤，將來慢慢整治便是，但偏偏是莫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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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皆有從龍之功，但莫歌陵的功勞遠勝他一籌。凌星的半壁江山，是她一仗一仗戰打來的，也因此凌星對她格外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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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平素並非仗功恃寵之人，如今當眾搶位行禮，下他面子，李懷章只想到一個可能——她是在替人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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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誰？難道是方才得罪的那位景蕭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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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念頭剛冒出來，他便自己否定，承恩王不過一質子，怎值得莫歌陵出手相護？這實在太荒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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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殿後，李懷章仍在疑慮是否不慎得罪了莫歌陵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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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自己倒沒多想，坐下後才驀地意識到，自己那一瞬竟真的因李懷章對屈少勤的輕視而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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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椅上的男人年逾三十，身形挺拔，容貌俊朗，眉眼深刻，卻眼尾微垂，嘴角微彎，眼神暗含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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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兩國合盟，邊疆安定，歌陵這次回來，就留在陵都吧。」凌星和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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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謝陛下恩典。」莫歌陵收斂心神，又問：「怎不見長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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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殿外便傳來一聲調笑：「元帥一回京就掛念本宮，本宮受寵若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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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一身雪白宮裝走入殿中，冰肌玉骨，冷麗如霜，舉止從容，一行一動皆帶宮中教養與權貴氣度，看上去是寡言少語的冷美人，語氣卻滿是世故，正是霜華長公主凌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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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禮後逕直入上座，舉止無不顯示出凌星對她的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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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可知臣妹為何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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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又在裝扮上糾結了。」凌星寵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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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俏生生的說：「皇兄莫笑話臣妹，今日遲來，倒與打扮無關。出府途中人潮擁塞，可是皆因百姓爭看元帥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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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是臣之過。」莫歌陵笑應，「心中掛念殿下，卻反而誤了殿下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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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星聞言神情一瞬冷凝，但旋即即恢復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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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王護國有功，百姓愛戴，實乃我陵冕之幸。」凌霜作勢舉杯，貼身宮女春黛上前替她斟滿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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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折煞臣了，不敢當。」莫歌陵立起身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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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凌霜也並未要多為難，轉而笑道：「既如此，那這杯酒便敬初入陵冕的承恩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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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少勤起身，凌霜忽然道：「承恩王為何一直低頭？總歸日後都在陵都生活，不如讓大家認清面貌，免得日後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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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少勤只好挺直背脊，露出面容，方才他刻意彎著腰，臣子也根本不在意他到底長什麼樣，凌霜提起這一茬，倒是將滿殿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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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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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的酒杯猝然落地，滿殿人驚愕，連凌星也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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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交頭接耳，莫歌陵不明所以，望向屈少勤，他也看向她，而她輕輕搖頭，表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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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霜很快回神：「皇兄，是臣妹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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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換衣歇息吧。」凌星語氣仍平和，殿中眾人似都已明白她失態的原因，卻無人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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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莫歌陵頭一次看見凌霜露出那樣失魂落魄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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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麼，讓凌霜如此失態？這念頭在她心中悄然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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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草草收場。潘倫呈上盟書後，使團交由鴻臚寺接手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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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歌陵來不及與凌星單獨稟報將墟山遇襲一事，便先與陌上花、別留伊回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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