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難自抑 - 第二十章：潛藏的波動

營外的道路蜿蜒向遠方，隨著夜幕降臨，遠處的軍營篝火星星點點，宛如散落在大地上的光點。營裏的風掀起了白煦披在身上的披風，他下意識地握緊了些，感受到布料的厚重與溫暖。

這只是基於禮節的照顧，不該放在心上。

他在心底提醒自己，卻不知為何，手指仍然輕微收緊，沒有放開披風的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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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瑟並未在意白煦的微妙反應，而是邁步繼續前行，步伐沉穩且不緊不慢，顯然對這條道路十分熟悉。白煦默默跟隨，目光落在男人的側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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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阿爾瑟的輪廓顯得更為深邃，他身上的戎裝仍未脫下，黑色的軍服襯著精煉的肩甲，顯得更加銳利而不可接近。然而，在這種肅穆的外表之下，他剛才那個隨意披上披風的動作，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漫不經心

——甚至，讓人感覺……過於自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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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心中浮現出這個想法後將其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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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軍演如何？」阿爾瑟忽然開口，語氣如常，像是在問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白煦回神，斟酌片刻，才道：「士兵的協調性極佳，將領之間的默契也相當到位，這些年的訓練顯然卓有成效。」

「但？」阿爾瑟微微側眸，似乎在等待他的後續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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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輕輕吐出一口氣：「但我仍然覺得……他們對您的依賴過於強烈。」

阿爾瑟並未顯露驚訝，反倒勾起了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哦？」

白煦迎上他的目光，沉穩地解釋道：「無論是演習開始前的部署，還是結束後各方的反應，我都能感覺到，您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他們最重要的判斷依據。這當然是一種榮譽，但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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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放緩：「這樣的依賴，是否也意味著，當某天您不在時，整個體系會陷入短暫的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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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瑟聞言，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仔細品味他的話。

夜風輕拂，白煦的髮絲隨風微動，他站在微光之下，眼神清澈而專注，語氣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卻透著一絲隱隱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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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瑟忽然覺得有些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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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青年，明明一開始只是被迫成為他的助理，卻已經開始下意識地思考他的處境，甚至在軍政問題上，提出比那些老成的朝臣更具洞察力的觀點。

更重要的是——

白煦可能還沒有察覺到，他自己說出這些話的語氣，比起純粹的分析，更像是一種……某種程度上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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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關心嗎？還是只是職責範圍內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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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瑟並不急著拆解，他只是覺得，這種不自覺的轉變，令人頗感玩味。

「這的確是個問題。」阿爾瑟淡淡地道，語氣中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反倒似乎在留一個餘地，讓白煦自己去思考這個議題的更深層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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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地承認這個現象，而不是像其他權勢人物一樣給出模糊或避重就輕的回答。

但這樣的坦率，反而讓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這個人，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影響力，也從不會故意粉飾自己在權力場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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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垂下眼，思索片刻後輕聲道：「我想……這也許是我們需要關注的問題之一。」

「‘我們’？」阿爾瑟挑眉，語氣帶著一絲輕笑，「這麼快就將自己代入進來了？」

白煦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措辭有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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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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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詞，未免有些過於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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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糾正：「我是您的助理，關心這些問題也是職責所在。」

阿爾瑟沒有深究，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意味不明。

白煦低下頭，抿了抿唇，告訴自己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對話，無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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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樣的寂靜之中，他不自覺地握緊了肩上的披風，手指緩緩收緊了一點。

即使他試圖讓自己忽略，仍舊無法忽視肩上那份來自阿爾瑟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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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的火光仍在遠處閃爍，映照出點點暖色，與夜空的冷冽形成鮮明對比。沿著石板小徑，阿爾瑟與白煦並肩而行，步伐輕緩而沉穩，彼此間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既不疏遠，也不親近。

白煦覺得這樣的距離很剛好。

——他提醒自己，這只是合作，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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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對阿爾瑟的行為過於在意，更不該因為對方的幾句話或某些動作，內心就產生無謂的波動。他們之間需要有明確的且必要的界限。因為一旦越界，後果將不再簡單。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無法忽略自己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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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近來他在出門前，總會不自覺地多檢查幾次衣領與袖口是否整潔，甚至會花費更多心思挑選合適的服飾——這在過去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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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為身為阿爾瑟的助理，自己的形象應該體面得宜，不該為對方帶來任何負面影響。

白煦這樣說服自己，並堅持不讓其他想法進入腦海。

然而，他沒發現的是，阿爾瑟的視線早已敏銳地捕捉到這些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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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輕拂，阿爾瑟側眸看了白煦一眼。這個年輕的助理仍然維持著一貫的冷靜與端正，但某些細節卻已出賣了他——袖口的襯布比往日更加講究，衣襟一絲不苟地整理過，甚至連胸針的位置都調整得極為對稱，無論是刻意為之，還是潛意識的行動，都顯示出一種渴望維持「最完美狀態」的心態。

這份細緻，讓阿爾瑟的嘴角浮現了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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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你似乎比以往更加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普通事。

白煦的腳步頓了頓，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袖，但很快就察覺自己的舉動太過明顯，強行收回手，面不改色地道：「大人身邊的人，自然應該維持恰當的形象，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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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瑟沒有反駁，而是微微頷首：「確實。」

白煦暗自鬆了口氣，以為話題就此打住，沒想到阿爾瑟下一句話卻不動聲色地逼近了幾分：「但我記得，初見時，你的衣領有些皺折，並未如今日一般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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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煦微微一震，沒想到阿爾瑟竟然還記得那麼細節的事。

他迅速掩飾內心的波動，淡然道：「那時情況特殊，未曾顧及細節，還請大人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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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瑟輕笑了一聲，並未進一步逼問。

這種微妙的對話，就像一場無聲的博弈，白煦努力維持著距離，而阿爾瑟則似乎並不急於突破這層界限，只是輕輕撥動著水面，觀察著漣漪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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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場無形的拉扯中，白煦卻未曾意識到——當一個人開始在意另一人的言行時，界限，便已悄然開始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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