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 (下) - 第一章那時候的夢 (4)　處長的刁難

　　自從效能改善計畫成功之後，天響不只得到巨大的成就感，在周圍的同事間也得到頗高的評價，可以說進公司這一年多來，他一直都是個新人菜鳥，直到經過這個專案計畫的洗禮，他才感覺自己成為公司的一份子。

　　不過，討厭的人還是討厭，害怕的人還是害怕，傲嬌的人還是傲嬌，處長今天也一樣專門找他麻煩，辛巴今天也一樣到處挖人瘡疤，巍海今天也一樣既冷淡又可愛。

　　工作上進展順利，天響享受了一段美好開心的時光，然而這一切只到今天為止。

　　「天響，進來！」

　　天響私下認為肯定是更年期失調的處長，時隔多日又在辦公室吼著他的名字。

　　在百般不情願以及同事的憐憫目光護送下，天響步履蹣跚地走進了辦公室，同時不忘把門關上。

　　「你最近是不是過得太爽了？」處長冷冷地說。

　　「報告，沒有！」天響有種回到成功嶺的感覺，他忍不住立正站直。

　　「你是不是以為效能改善計畫順利做完就可以放假了？」

　　「報告，沒有！」

　　「告訴你，失敗，徹底失敗，改善到十秒內我們仍然賣輸對手！你們花了大把時間做出來的結果完全沒用！」

　　天響感到傻眼，計畫的目標是他們高層訂的，自己這些社畜拼死拼活把二十幾秒的開機時間改善到十秒以內，結果現在一句話就否定了這些努力的成果。

　　「天天，這個人真的很討人厭耶！我可以打他嗎？」璇光狀似乖巧地抬起頭詢問天響。

　　但其實這是因為天響深怕璇光會衝動做出什麼事情於是早就將璇光的手牢牢抓住，所以她現在才會裝乖想讓天響把她放開。

　　「唔，小氣鬼。」察覺天響根本不打算放開她，璇光朝著他做了個鬼臉。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不滿？」聽不見璇光說話的處長瞪著天響。

　　「報告，沒有！」即使天響已經努力讓自己冷靜，但臉上的不滿還是太過明顯。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結果還是失敗也無可奈何？」

　　「報告，沒有！」

　　「不要還把自己當成是學生！領公司薪水就要拿出成果，過程努力只是基本，只要拿不出成果就等於是白費工夫，坐領乾薪，對公司來說就是米蟲廢物！」處長愈說愈生氣，最後甚至開始咆哮起來。

　　天響一開始還聽得心頭怒火狂燒，一邊緊抓著璇光不放，另一邊還得拼命忍耐想要掀桌的衝動，但聽到後來他卻反而開始同情起眼前這個陷入歇斯底里的男人。

　　這個人一定是剛才才被總經理叫去訓話，現在又把氣出在他們這些基層員工身上。

　　「怎樣？還有想說的嗎？全都說來聽聽啊！」

　　「報告，沒有。」天響繼續忍耐，因為差不多快講到重點了，如果現在回嘴的話就會再進入新一輪的訓話，到時候前面的忍耐就全都白費了。

　　「上次的工作你做得太草率，導致我們的失敗，這次的任務要你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處長總算停止咆哮，將手中的一疊資料丟到天響面前。

　　天響實在想不透順利達成目標的自己究竟有哪裡做錯，不過反正上司永遠只會把錯推給下面的人扛，想繼續混口飯吃就只能忍氣吞聲。於是天響乖乖拿起面前的資料，斗大的標題寫著競比分析報告。

　　「一個月內把包含我們新產品在內的十臺筆電做出詳細的分析比較並提出可行的改善計畫。」處長說。

　　「可行是什麼意思？」天響問。

　　「就是別說那種換好一點的零件提升效能的蠢話！公司花錢請你們工作就是要你們用最低成本做出最好的東西！」處長大吼。

　　在處長歇斯底里的吼叫中，天響逃出辦公室。

　　總覺得自從被巍海當面忤逆過以後，處長就變得更加暴躁易怒。

　　這一定是因為他發覺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著他轉動。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處長，能欺負的就只有底下的員工，然而當這些人學會反抗他時，他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被尊重，狐假虎威的地位根本不值一毛錢。

　　「唉──」回到座位的天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想是這麼想，殘酷的是，絕大多數時候還是地位高的人說話比較大聲。

　　「怎麼樣？這次處長又跳過我交代什麼任務給你？」吉伯輕輕敲了敲天響的座位隔板，把天響嚇得連忙坐直。

　　「報告，是！」天響挺直身子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大聲回答。

　　「冷靜點，是我。」吉伯連忙說。

　　「什麼嘛，原來是吉伯。」天響鬆了一口氣。

　　「所以你被交代了什麼任務？」吉伯問。

　　天響把剛才處長口頭講述的計畫目標連同訓話的內容一併說給吉伯聽，果不其然，前半段批評大家的努力是白費工夫這點即使是吉伯也忍不住皺起眉頭，而在這之後講述的競比計畫則讓吉伯的臉色變得愈來愈凝重。

　　「對十臺筆電做競比分析這件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嗎？」吉伯的表情讓天響深深地感到不安。

　　「嗯，你回想一下先前處理效能改善計畫的時候，如果遇到問題的話你會怎麼處理？」吉伯問。

　　「如果是公司內部開發的軟硬體就去找對應部門，如果是供應商提供的軟硬體就去找對方的窗口。」天響說。

　　「那現在把這件事擴大到十臺，然後分別由不同的公司製造，如果遇到問題的時候，你要問誰？」

　　──問對方窗口？

　　這個回答幾乎要脫口而出，然而在到達喉嚨的時候被天響硬是嚥了回去。

　　對方怎麼可能回答？就市場上扮演的角色來看，天響的公司與對方完全是競爭對手的關係，否則也不會需要拿他們的產品來與自家公司做比較。

　　反過來想，如果對手公司跑來問自己的產品是怎麼做的，天響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個笨蛋。雖然天響也曾聽前輩說過商業間諜來公司竊取資料的故事，但這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看來你明白問題所在了？」吉伯看著天響的表情變化笑了起來。「不只要分析出差異，甚至必須提出解決方案，會被牽扯進來的部門不下十個，從軟體韌體到硬體，說不定連供應商那邊也得請人來支援，這個計畫的難度會是效能改善計畫的好幾倍。」

　　「吉伯，你幹嘛把事情說得那麼可怕？你沒看到我都在發抖了嗎？」天響哭喪著臉說。

　　「我已經盡量講得簡單了，如果這樣還是被嚇到，那真的執行起來你不就要天天掛急診了。」吉伯無奈地說。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其實先前的效能改善計畫對我來說就已經差點要掛急診了，若不是有巍海在，我現在可能還躺在醫院裡。」天響說。

　　「好了好了，我也沒打算讓你一個人做這個計畫，畢竟關係到我們的產品在市場上的競爭力，值得投入更多人力資源。」吉伯一邊大笑一邊用力拍打天響的背。「剛好有個人從美國出差回來，就讓他加入這個計畫吧！」

　　「從美國回來？該不會……」天響心中立刻浮現這個援軍的模樣。

　　「說人人到。」吉伯說。

　　「唷！」而來者輕鬆地舉起手向兩人打招呼。

　　「孟梧！」天響驚訝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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