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 老騎士的披風

這座城曾經輝煌。

現在，它只是另一座即將墜落的廢墟。

艾奧爾接受了一份護衛的工作，護送一位老騎士穿越烽火連天的疆界，前往敵方陣營的談判地。他不關心這場戰爭的結果，只知道這位老騎士曾是某位大領主的副官，如今被派去求和。

求和？艾奧爾只是冷冷一笑。戰場上，劍比言語更有分量，他不認為這趟旅程會有什麼好下場。但這與他無關，他只需要確保這位老騎士抵達目的地，然後拿錢離開。

一路上，老騎士總是沉默地望著遠方，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披風——那是一件古舊的披風，顏色已褪成不明的灰褐色，邊緣破損，卻仍被仔細整理，沒有半點污穢。

艾奧爾認得這種披風。

那是屬於某個已滅亡王國的騎士團。

「你以前是他們的人？」艾奧爾淡淡地問。

老騎士笑了笑，沒有回答。

不久後，他們抵達了一座被戰火蹂躪的村莊。房屋燒成焦黑，屍體散落在路旁，空氣中瀰漫著腐臭與血腥味。老騎士緩步走過殘骸，神情平靜得可怕，只有當他的目光落在一具小小的屍體上時，他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那是一個孩子，懷中緊緊抱著某個物品，像是死前最後的執念。

艾奧爾彎下身，輕輕將那東西從僵硬的指間抽出——是一塊破布，一塊殘破的披風布料。

老騎士低聲喃喃道：「……他們還記得。」

「誰？」艾奧爾問。

「這座村莊，曾是我們保護過的地方。」老騎士緩緩地說，「當年王國尚存時，我們曾在這裡擊退過盜匪，曾向村民保證，只要我們的旗幟仍在，他們就不會受害。」

他伸手接過那塊布料，輕輕撫過，彷彿它仍是當年那面迎風飄揚的騎士團旗幟。

「但我們的國家滅亡了，我們的誓言成了笑話。」他的聲音微弱，眼中沒有悲哀，只有深沉的疲憊。

艾奧爾望著這位老騎士，突然覺得這個人比戰場上任何一具屍體都更像是一座殘破的廢墟。

夜晚降臨時，老騎士在村莊的廢墟中生起微弱的火堆。他將那塊破布折疊整齊，然後輕輕放入火中。火焰舔舐著布料，像是在吞噬過去的榮耀。

「我早該死在戰場上的。」他低語，「可是我還活著。」

艾奧爾沉默地看著火焰裡燃燒的披風，沒說話。

第二天，當他們繼續上路時，老騎士已不再摩挲那件披風——因為它已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艾奧爾知道，這趟求和之旅註定沒有結果。

老騎士自己恐怕也知道，但他仍在履行最後的責任，像是一個早已無處可去的亡魂，只能朝著過去的影子前進。

艾奧爾沒說什麼，只是繼續護送著他，走向戰爭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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