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中往事 | Penana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VZvEARS0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4ftgYOy7

今天是高雄中學新生訓練的第一天。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kmkPN5Br

王聖錫自認準備充分。他不但在暑假期間就已閱畢《人際溝通指南》《如何贏得好人緣》等書，更是請自己的弟弟王聖皓做了模擬同學。（雖然他弟弟說：「能考上雄中的人，一定都思路敏捷，我的反應速度與豐富度比不上的啦！你應該找個厲害一點的人幫你模擬，才能反映真實情況。」）他因此考慮過要找爸媽（他國中沒有什麼朋友），但後來因為實在彆扭，所以作罷。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wt07j5lt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孤單太久了。他實在太迫切想要有個朋友，他用來準備人際的時間，遠超過他預習高中課業的時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mIvutAAE

「我這麼做是對的嗎？」他也問過自己（沒有答案），也問了王聖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e3vesxoC

「嘿，哥，難道你想要一輩子只有我這個朋友？總要有個開始吧。」王聖皓說。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hkPO9AX3

「是啊……但應該要付出這麼多時間來開始嗎？」他遲疑地回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s6OQHUXr

「看你多有把握吧，有把握就花少一點時間囉。」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FQ908ZtX

於是，他還是花了巨量的時間準備。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BBZbwRL2

今天早晨，他刷完牙，看著鏡中的自己，尋找著還有哪些不完美之處。最終確認一切都好，便跟父母說了一聲要出門了。到門口，王聖皓也在（他們可以同行到捷運站）。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6ERc1yfa

「我們走吧。」他說。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TAwvUCYH

王聖皓答應了一聲，推開門，父親說道：「祝你們今天順利！」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zOJ9Xz1z

他們齊聲說：「謝謝爸。」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FDQaSGKz

同時，王聖錫心道：神啊，保佑我今天順利吧。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n4BSjOCv

「哥，有自信嗎？」王聖皓問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ivoMPEQY

「都準備了那麼久，總得有點吧。」王聖錫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cJrLFFxK

「這就對啦！你真正開口的時刻，記得多想想你準備得多充分，以此告訴自己，安啦！」王聖皓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Hfi2Nrap

王聖錫有時覺得，他跟他弟的兄弟關係有些倒過來，不過在這些時刻，他總感到很溫暖。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V5eClidC

「可是我一想到我準備計畫得多充分，就會擔心犯下失誤，讓這些準備都付諸流水，糟蹋了這些努力啊。」王聖錫有些煩惱地說。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5s6OszKb

「這個嘛，哥……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flo5zwiK

其實我一直覺得，這麼多的準備，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在他人面前展現真實的自己。無論是你真實的興趣，還是真實的熱忱與對人的熱情，這些在未經開發前，都被某些因素隱藏了起來。但當經過開發後，這些自我都被開啟了，不會再關上。開啟了之後，它就是確確實實存在的事實，擺在那讓人看得到就好，不需要刻意去做展示的行動。沒有行動，何來失誤？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JxdxTxf7

刻意的部分僅在於使自我開啟，在那之後，一切就順其自然囉！當然，只是大致來說如此。」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vUT7CuZn

「了解意思了……不過你說得那麼精闢，我都差點以為自己在跟心理學家說話呢！」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5iNjGHlZ

「哈哈，這陣子我因為想幫哥你，所以也去閱讀了不少人際溝通的資料。不過剛剛說的東西是我自己的親身體會喔！」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LJc7i1L4

「弟，謝謝你。」他看著王聖皓的眼睛。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xdkPIzK8

「欸，不要這樣看著我啦！我會害羞啦！」王聖皓調皮地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Vb904CYt

王聖錫微笑，改成看向遠方，在心中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CQ7QOoj9

——高中這三年，我有預感，你將會給我很多的力量，一如你在這個暑假，以及以往的人生中給予我的。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SIF0fJTP

一想到未來一切都有他弟弟相陪，王聖錫就感到安心，一種幸福感也油然而生。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KCfv5JYX

「差不多要說再見了。我再給你一個建議吧：在各種場合，無論你有沒有自信，都要展現出有自信的樣子。」王聖皓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Gh0Q2kqO

「好，我會盡力。」王聖錫認真地點頭。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HaR6gFWZ

「好的，那哥，先說再見囉！今天回家等你的好消息啦！」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RzBlzcgQ

「嗯，掰掰！」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9ZjweSPE

目送完弟弟搭上反方向的捷運，他拿出新生入學的時程表。上頭寫著：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vaZmgGy5

七點四十前集合完畢。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XWirzGgm

下面有一行註記：會有學長拿寫著班級號的牌子站在最前面，依班級號找學長排好即可。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Uuckdnfs

他曾思考的區別是，教官、老師是嚴厲還是寬鬆？如果是很嚴格的教官跟老師，嚴格到完全不讓學生在聽講時（他看過新生訓練時程表-這三天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聽講）聊天，那他倒是可以再輕鬆三天。（如果是允許聊天，那他沒有選擇，非聊不可，因為他已經在社交上天生屬於弱勢，每一份先機都必須搶到。）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gwXTX4Gm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完全認同他弟的「順其自然說」。）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2TsRYcmA

不過，他覺得自己今天狀態正好，因此希望在今天迎接挑戰。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OvEP7UhK

——就看天意了。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fuSPJplC

他在心中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89QLO0p87

這時，車已到站。他步下車廂，看了看左右。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RSHta2pt

——嗯，一堆跟自己一樣穿著雄中制服的人。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nRqSb8gU

他留意到，在這些人之中，有兩個男生走在一起，看來是國中就認識的啊，他心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PKmr4TFj

「欸，你說你爸也是雄中的喔？」那名帶著圓框眼鏡，瘦瘦的男孩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DsnSZU2H

「對啊！他那時候還是第九十六名考入的。」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Uud6KMQD0

那名雙眼皮很明顯的男生說道。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RUmvkvhE

「幹！太屌了吧！」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dB8G0UpJ

「我也覺得超屌！」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8ajA5CqIt

「不過，我爸每次講到這，都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Wa5ACHIq

因為他大學考上的是逢甲土木。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WWKUJ4tT

他說，上雄中以前，他被老師逼著讀書；到了雄中，老師變得很放任，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0dgJktCqe

他就鬆懈下來了。不過，他也說，除了他，很多人也如此，但在最後考大學前夕，都還是會收心，全力衝刺。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VungZUWm

他算是異類，他常常說自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9F2iCHuF

「那他去逢甲之後呢？」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yShKNvTX

「他到那之後算是發憤圖強吧！系排永遠保持第一名。」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gRaIOT6n

「那話說回來，他應該很希望你幫他一雪前恥囉？」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BQ0whz8X

「嗯，為了避免我重蹈他的覆轍、開始鬆懈，所以他跟我媽草擬了一份零用金計畫——簡單來說，就是考得好才有零用錢拿。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FhKJzaVxs

他知道雄中的老師是放任式的，所以認為家長應該嚴格一些。」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Sl5pleiS

「沒有保底嗎？我的意思是，無論考得怎樣，都有的基本零用金。」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XxO8SVZ3

「沒有，如果考太爛，一毛錢也拿不到。」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9lvcFrkYR

「幹！有夠狠的。」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TZkQzV8y

「我媽其實也這麼想，因為你說的‘保底’，我媽也曾跟我爸提出。」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zeYPE6Nh

「我爸的回應是：‘這個社會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所有獲得都意味著相應的成績。如果是社會上不存在的事，我認為就不應該讓它存在於家裡，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UasJqsae

以後我們的孩子才能無縫跟社會接軌。’」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5lkqRmYl

這時，高雄車站到了。王聖錫步出車廂，剛剛那兩人的腳程較快，不一會兒就離他遠去。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R12bknKN

這時，他在心理思索著方才的對話——雄中的老師真的很放任嗎？他在心裡告誡自己，千萬記得別不小心將今天這兩人所談的內容，在茶餘飯後跟父母提起，免得父母也開始思考嚴加管教的事宜。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HBoZNiXO

要是他父母限制他跟朋友出去的時間，甚至不允許出去，或限制社群平台的使用，那他可就慘了。（雖然他認為他父母應該不會做這種事，但他還是覺得小心駛得萬年船，每個細節都謹慎。）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Uxnaz0CeQ

他胸無大志，不在乎考上哪裡，但卻很希望有個繽紛的、許多朋友相伴的高中生活。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1nzVshHN

在從車站至學校的路程中，他看到路邊有不少街友，他不禁暗忖：能上雄中的基本上都是人生勝利組，而街友是標準的人生失敗組。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XGL1rVct

兩個反差如此巨大的族群同處一地，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呢？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hTmHlw42

他終於步入校門，之後他馬上看到了寫著「五零五」的牌子。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DN7kVw8Eq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好了，從此刻開始，要打起精神了。」隨即走上前去。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LlD6dWuY

等到他站定、定神向前看去，發現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位瘦瘦的男生，頭髮看來是燙過的，呈微捲狀態。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Is4Y2p3h

當他正在考慮是否要跟其打聲招呼時，對方就笑著開口了：「哈囉，我叫陳新哲。」這位陳新哲隨即伸出手，欲與他握手。他立刻伸出手與他相握，同時回答道：「你好你好，我叫王聖錫。」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TQ0RzMkR

他等待了一下，看對方是否有要開啟話題的意思。在確認沒有後，他說出了在家裡就已經想好的開場白。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FrOB3mux

（他知道，若對方主動開啟話題，那就很大機率要考驗他的臨場反應能力了，因為那主題可能是他沒準備的。他曾想過，若對方開啟他完全沒有準備的話題，由於他是一個臨場反應很爛的人，所以這時一定給不了太多回應，可能會讓對方覺得自己乏善可陳。但他又想到，有些人喜歡自己在分享時，對方純粹傾聽，所以搞不好這樣反而最好——聽其分享完再發表傾聽心得（若能等整個結束再發言，意味著思考時間比較多，比較沒那麼臨場）或（並）換自己分享。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wDILa1gg

但若對方不是這種人，他可能要想辦法開啟自己準備好的話題（避免一直尷尬地「嗯嗯嗯」），但又怕對方覺得不高興（原本的話題被打斷）。這又要看對方對尷尬回應和被結束話題哪個比較不喜歡了。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iWBUl1SP

嗯……（有判別方式！）如果對方在被我結束（開啟新話題）後，又嘗試繞回原話題，那我就知道他哪個更不喜歡了。因為雖然前面他經歷了我的尷尬回應，卻還想繞回去，表示他寧願被尷尬回應，也不想被結束話題。但這麼想也不見得對，他可能以為那只是他未敘述到精彩處的緣故，所以他繞回去並不代表能接受尷尬回應，而是預期（在說到精彩處時）能獲得更高品質的回應。也就是說，若得不到，他可能會覺得：「早知道不要繞回去，寧願被結束話題，也不要尷尬回應。」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kV9mrJ5M

結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對前者（尷尬回應）的討厭依然有可能高於後者（話題被結束）。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yEf47F7Q

社交真是累啊-在所有腦中分析結束後，他得出結論。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V7bPyawR

「你是搭捷運來嗎？」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HLzMpPSs

「對啊，應該說我得先搭公車，再轉捷運。車程加起來總共一小時，我住美濃。」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nItFcYhJ

「哇，那你不是要超早起床？」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FUHflCRW

「對啊，我在填志願的時候，我爸還建議我讀美濃那裡的社區高中就好。」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WB48jWoH

「結果你還是選擇這裡？」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OWjYon9H

「對啊。」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pGfMcXIP

「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GHmBquVK

「在那裡表現出色是一定的，但只有在雄中，在四周優秀的同學環伺下，才能把自己逼到極限。」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P6tSHNC7c

「但你秉持這樣的心態念雄中，可能會很累欸。」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BKNx0yQk

「像我，單純是因為分數上得了，感覺不填很浪費，才會出現在這裡的。」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YQbTYeuA

「但我覺得你不秉持我這樣的心態念雄中，上了也是浪費吧。」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OnBFWkFiw

王聖錫愣了一下。這是在批判我嗎？他還真是直接啊……王聖錫心想。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FcXtjWYn

我若反駁，他也許會不高興，甚至覺得價值觀跟他相反（原本他可能只以為我沒深入思考過，但我若嚴正反駁，就不是如此了），而不想深交。嚴格來說，在朋友有很多人選、沒那麼多精力兼顧一堆朋友時，自然會選擇留下價值觀相近的。但我若不反駁，以後行事若不符合這樣的價值觀，他也會看出我真正的價值觀的。譬如什麼？譬如以後我玩社團，沒花很多心思在課業上。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dAmhtkiC

所以還是要反駁的。只是先等等，在這之前，得先讓他多看看我其他吸引他的特質或相同於他的價值觀，之後發現相斥的部分，他可能就比較會捨不得捨棄我這樣的朋友。現在就反駁，絕不是好選擇。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Cralm76B

「嗯，我會好好思考。」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mRwNjlB8B

最終，王聖錫選擇這麼回答。這不算欺騙。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MFp71lxt

「抱歉，我講話比較沒有顧忌。你如果不舒服的話，我道歉，當然，你有反對意見也都可以說。」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GLQn0M37

王聖錫有些意外，立刻說了聲：「沒關係啦。」純粹下意識的條件反射。然後，他努力思考，要講些什麼來說明「沒關係」這件事，以免對方覺得這句「沒關係」並不真誠。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dEUCmvoP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7BvQfFdlE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2pGu3vcW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4yERhvfg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bVXN3m7J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aEAQgu35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mWcTXjugA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lZUyS3Rp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uUJRqSty

ns13.58.215.45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