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雲月暈 - 2.

她不愛笑，冷淡的狐狸眼總給人一股生人勿近的距離，明明我們都認識七年了，好歹也算半個朋友了吧？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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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麼？」她操作著一旁的繁雜儀器，注意到我的視線她才稍微側了一下頭看我，見我無事又冷淡的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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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器逼逼的響著，她走到我身旁調換著已經即將空底的點滴，她的速度總是乾淨利落，我想找個話題和她聊聊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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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去了？」她開口問我，但語氣就像是例行檢查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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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有點，可以嗎！」我撐起身子，瞪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燦笑時兩顆虎牙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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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了推自己的黑色半框眼鏡，用手中的原子筆敲了下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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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看看現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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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眼前面的時鐘，心虛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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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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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繼續說話，收拾著東西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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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天亮可以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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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身坐在床鋪旁，兩隻腳在地上摸索著自己的毛茸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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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說罷，她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病房內又是一陣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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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著點滴走到窗戶旁看著樓外偶爾行駛過的汽車，這樣的日子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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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晨，噢不，應該說是三個小時後，我本想悄悄的出去，誰能想到她就插著口袋靠在牆邊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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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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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回了高領黑色毛衣，身上淡淡的清香總是能掩蓋過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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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下班啦，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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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自然的勾上她的手，一邊推著時不時輪子還會卡一下的點滴，外頭的陽光很舒服，但我還是披了件褐色針織外套，畢竟主治醫生就在自己旁邊，還是得聽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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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兩天就能回去了」她翹著腳坐在長椅上對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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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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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沒有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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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也是自己一個人，還不如在這，有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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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我給了她一個wink，她沒有任何表情，喝了一口手中的熱美式，有些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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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了，不也還是跟我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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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是也沒錯，五年前開始，只要我沒有住院的話我就會去她家蹭吃蹭睡，送她上班，等她下班，原本想用我熾熱的心溫暖這冰山美人，看來目前尚未成功，仍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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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兩個孤單寂寞的靈魂有個伴，這不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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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嘮嘮叨叨的說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一兩句，直到太陽被雲層遮掩，冷風變得刺骨，我才依依不捨的回自己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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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段時間才是最無趣，她在上班時雖然幾個小時才會來一次，但至少我還有機會說說話，現在我倒是真的要和鏡子裡的自己玩男生女生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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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看著外頭似要下雨，也不曉得她回去有沒有好好吃飯，你說她為什麼不愛笑呢？是綁定了什麼只要笑就會減壽的系統嗎？想著想著睏意上頭，眼皮越來越重，只知曉最後，是那淅淅瀝瀝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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