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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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們沒有休息,在洞口裡譏爾教我如何用槍。
「這是多管單發手槍,是用於狩獵或暗殺。北斗借你的槍一定有潛在用途。」
為了不浪費子彈,他將練習的一發子彈留給我用。他先讓我適應槍的重量和擺弄好姿勢,再讓我站住。
這時他從後靠過來,強烈的雪松味飄近。我會知道這種味道,是因為我溫室裡種植過,在床邊的角落,很偶爾才會嗅到,而且很淡。溫室裡有不少花草,松雪只是其中一株,而現在好像有一大株,莫名讓我緊張起來。我想將他推開,他還貼近我的背,若無其事地伸手調整我手臂的姿勢,再拉直。
他癢癢的在我耳邊說了句:「通常獵物會比槍口低一點。」
我用手肘撞開他,踏前幾步與他拉距,幸好他識趣沒再靠近。
「我知道了。」然後我重新站穩,瞄準他放在洞口外的殘刀,這是我在沙鎮試圖刺殺他的小刀,諷刺的大派用場。
「砰」一聲,開槍的剎那間我便站不穩,因此瞄不準,但譏爾說得對,北斗加了些東西在槍上。我和譏爾上前查看時,見到雪地燒了一圈,圍在子彈外,子彈仍在著火。
「這是火子彈嗎?」我問。
「看來是。」譏爾伸手撿起子彈,我還想喝令他,他卻毫髮未傷地拿起帶火的子彈,細看它的構造。
「不熱嗎?」我皺眉看他,他的構造反而令我擔心。
他吐出一口氣,將火種吹熄,然後收到自己的口袋裡,才懶懶地回應我:「都這麼久了,還不知道我的體質是不怕火嗎?」
我瞪大眼望他,徹底愣住。他……真是令人無語,我又怎會無緣無故知道他是防火體質?不就是會起個火,有無敵血液,鬼知道你是無堅不摧?
他重回洞裡,我氣呼呼地跟著他,吼了句:「難道每次看著你用自己的血生火,就會突然醒覺你是防火體質嗎?明明你什麼都不會說明,怎能期望別人懂你?」
他坐回原位,我也拿著槍坐到他對面。正想著不如自己去獵殺罷了,免得中途先給他氣死時,他居然開口說了很長的一段話,讓我驚呆。
「十四歲那年偶爾發現自己有這種體質,正是當年燈塔被滅燈時,引起了火災。其他人都燒死了我,剩我一個,什麼感覺都沒有。後來沒人敢接近燈塔,我才開始了解到自己有了微妙的變化,卻解釋不了。」
隔著火光我無法看清他的臉,只有低垂的眼睛,沒了綠光。對他的好奇蘊釀了這麼久,現在忽然聽清楚,居然感覺不可思議。我屈起雙腿,兩手抱住膝蓋。
「你不是暗族人嗎?」
「不是。」
「那麼防火體質、黑色的血和黑翅膀是怎麼回事?」
「黑翅膀只是硬生生裝上去,因為我想要。」
沒料到他如此赤裸地告訴我,他的話像羽毛一樣輕觸我的心。到底是什麼北風吹得他這麼誠實?他又續說:「而我只知道跟火有關的話,我就會變得不一樣。」
我低頭微微一笑,說了句:「很酷喔。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可惜火災水災都沒測到出來。」
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但他再度噗哧一聲時,我才確信他是在笑,可惜我抬頭只見火光。當我再側身去瞧他時,他已經是原來那副樣子,與我接上視線。
「你笑什麼?」探頭問他。
他沒作聲,我便不客氣地移動身子,向他那邊坐下,只隔著一個身位,免得我又錯過些什麼。
「那麼你的家人呢?」
過了一會他都沒回應,只見他盯向外面,見到雪雨變小了,便直言:「是時候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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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一次在雪地前行,這邊沒剛才可怕的連綿山峰。但說真的,我也不清楚這邊是哪裡。
「你覺得獨角馬還會再出現嗎?」我在他身上大步邁前,但仍未跟得上他的步伐。
「不知道。」
「那麼為什麼剛才牠會突然出現?你有見到嗎?」頭昏腦脹的時候獨角馬才出現,都不知牠是從哪個方向走來的。
「不知道。」他又冷冷一句。
雖說雪已飄得淡薄,但地上的厚雪就讓每一步都好像要花十倍力,我都快變成大笨象了。
「你什麼時候能用翅膀?」
「不知道。」
「要是在天空上找,一定能找得著。」我開始微微地喘氣,感覺身體寒冷起來。「你說為什麼北斗這麼想要獨角馬?」
他停住,害我差點撞上他。
「你怎會這麼多問題?」他不耐煩地轉身說。
「就是要問這些問題才能思考當中的含意啊,要不然如何分析下去?」我覺得自己說得很對,獨角馬為何突然出現又消失、北斗又為何如此想擁有牠,都是事關重要的問題。
看來他同意我的說法,鬆開眉心又繼續前行。過了一會他平靜地問起:「那你為什麼如此執著去灰城找你姐姐?」
我深息:「幾個月前,我在舊安全屋偷聽到葛萊說找到姐姐在哪,就是靠那些信件找到。若然她不是為了傳信給我,她就不會被發現吧,我這樣想,但又很高興知道她在哪。」說著說著,想念姐姐的心情便襲來。「這麼多年來我都很想與她重聚,但如果這次殺了獨角馬,得了什麼詛咒的話,我希望自己還有命去……」
「小心!」譏爾忽然將我推開,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已失平衡倒在地上,下一秒就是幾隻灰色的影撲過來,在我剛才打算向前走的道路躍過。
他回來粗魯地抓我起來,放聲地道:「拿好你的槍準備!」而他早就拔起了長刀。我看過去才發現是四匹狼對我們虎視眈眈,牠們全都瘦削無比,看來餓了好幾個星期,而我們兩個的肉一定很香。
「你先跑。」譏爾說。
「你呢?」我慌張地問。
「別管我,現在快跑。」
我照他所說,拔腿就跑,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狼見我動,牠們便動,但被譏爾阻止。這一打四沒問題嗎?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狼,像大型狗,但灰白的毛長很多,而且完全不友善。不一會我便聽到「嗚呼」的狼叫聲,是呼喚自己的隊友來支援吧。我的天……
我在雪地上絆倒,雙膝埋到雪裡,我聽到明顯我腳步聲,相信是有一頭狼溜出來追我。我拿著槍趕緊起來跑,但在雪地上跑很不智,每一步都陷入雪裡,特別吃力,而且要跟一隻狼進行跑步比賽,我並不覺得自己會贏。於是我邊跑邊調好槍,準備一場不可抗力的應戰。
感覺那隻狼越來越近,我轉頭一看,牠躍了起來,向我撲過來,我身手不敏捷,閃躲不及,人已不知怎樣倒到地上,還丟了手中的槍。我向前爬,但牠的腳爪狠狠地按住我的腳。我一掙扎,牠便張口咬下我的小腿。左腿上的痛楚鮮明而要命,我慘叫一聲,雙手禁不住抓緊地上的雪,我無法掙扎,只好將眼前不遠的手槍盡快拿到手,要不然我還沒受到詛咒就要先死在這。
我一伸手拿到槍,那隻狼便鬆開口,應該想再咬斷我的腿,但我沒讓牠有機會,便開動手中的槍,隨便瞄在牠身上。「砰」的巨響,命中牠的身上,牠撲向我的動作也因此而凝住,然後倒到我的腳上。
我喘著粗氣,吃力地將牠移開,再查看我的傷口。鮮血染到雪白的地上,傷口一團亂,看不清切口在哪,只有不斷湧出來的血。我想我應該哭了,不知應該如何是好,這可能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一大片傷口。我按住小腿,試圖止住血水,同時發現自己沒有力氣了,腦裡閃過姐姐金色長髮的身影,和那些和她一起玩樂的日子。這該不會臨死前才有的畫面吧?
在我頭昏腦脹快要暈過去之際,我見到一個身影邁近,我以為是譏爾,直到牠越發接近時,才逐漸清楚這不是救星,是獨角馬。
我下意識握起槍,卻無力舉高。牠潔白的皮膚不知為何閃著星星般的光芒,朦朧中與牠寶藍的眼睛對視。牠頭頂上的獨角尤其美,像月亮一樣發出柔雅的光,望著望著,莫名覺得有種安慰。
可是這種安全的寧靜維持不到一會,便再度聽見狼群的呼叫,幾匹狼正在獨角馬身後跑過來。
這回怎麼辦?我的腳不可能跑得動,一支槍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殺得死所有。
眼見狼群漸近,我閃過一個念頭。
我忍痛坐起來,痛得眼水都飛出來,我伸長手,將手上的血通通抹到獨角馬的脖子上,將牠潔白的皮膚塗了紅色。
狼群很快便跑到來,還伴隨著幾聲吼叫。我準備好槍來自衛,但不認為自己能把所有狼殺了,可能我會斷了腳和手,但只能祈禱譏爾能及時出現,我好像在狼群中見到他。
「對不起了。」我對著獨角馬輕聲一道,同時希望狼群能命中目標。
電光火石之間,幾隻狼將獨角馬撲倒,不消幾下功夫便壓制了牠,而我開了數槍,也不知道是否命中了,便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好像被什麼敲打似的,連帶痛楚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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