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魔女:消逝的痕跡 - 12.政變之夜

時間拉回到兩周前，也就是政變的當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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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靜，只有窗外隱隱的風聲訴說著冬日的腳步。托姆林一家三口在城主住宅的客廳中，享受著難得的閒適時光。火爐燃燒得正旺，橘紅色的光輝灑在每個角落，為這個夜晚增添了一絲溫暖。

托姆林坐在沙發中央，神情專注地閱讀一本厚重的書——《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

這是一本重新編輯過的的古代書籍複本，許多內容早已殘缺不全，但托姆林依然聚精會神，眉頭輕蹙，似乎在思考書中某個深奧的概念。

他的女兒伊麗莎靠在他身旁，懷中抱著一本翻印的古老漫畫。封面上是一位穿著華麗禮服的公主，正展露著甜美的微笑。伊麗莎沉浸其中，時不時輕笑出聲，完全被這份簡單的快樂吸引。

另一側的躺椅上，伊維特半躺著，火爐的溫暖令人昏昏欲睡。她原本拿著一本書，但此時早已鬆懈地放在腿上，伴隨著微弱的鼾聲，她沉入了輕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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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姆林合上書本，視線從書頁轉向妻子，輕聲喚道：

「老婆。」

「……」伊維特沒有回應。

他加大了音量：「老婆，在這裡睡覺會著涼喔。」

伊維特皺了皺眉，身體在躺椅上微微扭動了一下，然後坐起身，揉著眼睛懶懶地回應：

「睡著了……」

伊麗莎忍不住笑道：

「妳哪次不是看到睡著。」

伊維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火光映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溫柔的輪廓。

「今年好像冷得特別快呢。」

「對啊，搞不好很快就會下初雪。」

托姆林放下書，也站起來活動筋骨。

「我不喜歡冬天，好冷。」

伊麗莎嘟囔著，順勢躺到托姆林剛才坐的位置，像小貓似的蜷縮起來，繼續翻看手中的漫畫書。

「那我們先去睡了，妹妹別太晚睡喔。」

「好～」伊麗莎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眼睛依然停留在書頁上。

夫妻倆相視一笑，走向走廊。柔和的燈光灑在他們的背影上，映照出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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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寶貝兒子什麼時候回來？」

「信早就寄出去了，他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今年他的生日，一定要好好給他舉辦成年禮。」

伊維特說，語氣中透著一絲認真的期待。

托姆林停下腳步，側頭看著她，忽然說：

「老婆，謝謝妳。」

「幹嘛突然謝我？」

伊維特愣了一下，挑眉看著他。

「我知道妳是怎麼對待拉斐爾的。」

伊維特沉默，眼神微微閃躲。

「即使他一直都沒完全接納妳，妳還是努力地扮演他的母親。」

伊維特沒有回答，只是抬手將一縷垂落的頭髮撩到耳後，目光轉向遠處，似乎在躲避他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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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這溫馨的片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大小姐，是我！」

門外傳來一個略顯緊張的女聲。

伊維特眉心一跳，這稱呼和聲音讓她立刻辨認出是自己的部下。當托姆林起身準備應門時，她抬手攔住他，自己快步走向門口。

「我來。」

她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一名女子正站在寒風中，滿臉焦慮，甚至連話都說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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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大小姐……那個……」

女子的語速急促，卻因情緒緊張而語無倫次。

伊維特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

「梅洛文（Merewen），不急，先進來再說。」

說著便伸手要將她拉進門內。

然而，梅洛文卻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地直視伊維特，然後用力握住她的手，低聲說：

「事情很嚴重。」

伊維特眉頭一皺，似乎不想驚動家人，壓低聲音說：

「好，那我們門外討論。」

正要隨手關上門時，托姆林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等一下，先披上大衣。」

他從衣架上拿下一件厚實的大衣，親手為伊維特披上，動作輕柔而自然。

「謝謝。」

伊維特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別講太久，外面很冷。」

托姆林叮囑道，隨後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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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維特和梅洛文走到一旁的長椅坐下，寒風呼嘯而過，但她的神情依然冷靜。

「大小姐，今天城內的氣氛很怪。」

「有什麼異狀？」

伊維特問道，目光銳利起來。

「入夜後，守衛隊竟然沒有出來巡邏。」

「該不會是有人偷懶吧？」

伊維特淡淡地說，但語氣中透著一絲探尋。

梅洛文搖頭，表情更顯凝重：

「不只如此，今天有大半的商店都提早關門，街上特別冷清。我們的人回報說，氣氛不對勁，好像有種被盯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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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維特沉思片刻，然後問道：

「馬爾柯姆那邊有人盯著嗎？」

「有，他們回報一切正常。」

「那就先提高警覺，有任何異狀立刻通知我。」

「是！」梅洛文點頭，轉身正準備離開。卻在此刻，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爆炸聲，聲響雖不算清晰，但卻足以讓二人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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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去了解情況！」

伊維特冷聲命令。

「是！」梅洛文神情如臨大敵，腳步飛快地消失在夜幕深處。

伊維特沒有片刻猶豫，猛然縱身一躍，輕盈地攀上屋頂，整個城池的景象盡收眼底。

遠方幾處街區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煙直衝夜空。透過搖曳的火焰，她隱約看見街巷之中有兩派人馬正展開激烈的交鋒，刀劍的寒光與火光交織。

她皺起眉頭，腦中快速回憶這些位置的分佈，心頭猛地一沉，一股寒意自背脊竄起。這些地點——她低聲喃喃：

「這幾個位置是托姆林的親兵駐紮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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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對方是有備而來，先針對托姆林的部隊休息處發動突襲，意圖一舉削弱他的力量。

她眸中掠過一絲冷光，迅速跳下屋頂，腳步如風般推開大門，語氣不容置疑地喊道：

「托姆林！伊麗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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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馬奎斯城的街道空無一人，仿佛整座城市都屏住了呼吸。兩旁的房屋門窗緊閉，厚重的木板將微弱的燈光隔絕，徒留一片陰暗。

冷風穿街過巷，捲起地上的垃圾和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旋舞，發出沙沙聲響，更增添了幾分淒涼。

遠處，一陣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仿佛一道洪流湧向這片死寂的街道。一大隊人馬出現在街道盡頭，他們排成不甚整齊的陣列，隊伍前方將近二十匹兇猛的恐狼咆哮低吼，雪亮的牙齒在月光下閃爍寒光。

最前方是一名身型壯碩的男子，他身披華麗的裝甲，胸甲上刻著獵人公會的徽章，氣勢威嚴。他的背上背著一柄巨大的雙手大劍，劍柄從肩膀延伸出來，宛如一面沉默的旗幟，象徵著絕對的力量與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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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快步奔跑的身影從旁邊的小巷中竄出，直奔隊伍前方。他單膝跪下，氣喘吁吁地抬頭喊道：

「報告副會長！」

「說。」

「城內駐紮地已壓制完畢！」

領頭的男子點點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

這名領頭的男子正是獵人公會副會長——馬爾柯姆。他的眼神如猛獸般冷冽，掃視著前方彷彿無人之境的街道。

他身後的隊伍雜亂不堪，從裝備與姿態看得出來，這是一支臨時拼湊的軍隊：有他的親兵，穿著統一的皮甲，動作整齊；有雇傭兵，裝備不一，有些甚至只揹著簡單的斧頭和弓箭；還有來自第三勢力派來的增援，帶著異域風格的裝束與武器，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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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轉向身旁另一名部下，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慄：

「城主家包圍完成了嗎？」

「已完成。」

部下立刻回答。

「那就可以突襲了。」

馬爾柯姆拔高聲音，冷冷地下令，

「除了城主一家要活捉，其他的——一個不留。」

「是！」部下領命而去，坐騎的腳步聲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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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繼續前行，腳步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然而隊伍內部卻難掩雜亂，雇傭兵與援軍彼此之間並不熟悉，步伐與節奏難以統一，偶爾還有人輕聲咒罵。

就在此時，兩名醉漢搖搖晃晃地從側巷走出，他們顯然喝得爛醉，身形不穩，卻大聲喧鬧。

「怎麼有那麼多人？」

一人晃著腦袋，語氣滿是迷茫，

「今天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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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中的士兵頓時面面相覷，幾個人下意識地摸向武器，準備動手。

其中一名醉漢眯著眼睛，看向隊伍最前方，突然伸手指著馬爾柯姆，語帶驚訝：

「咦？這不是副會長嗎？」

馬爾柯姆認出這是他麾下的獵人成員，馬上舉手，制止了手下的動作。他目光平靜，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另一名醉漢跟著哈哈笑道：

「副會長，怎麼帶著這麼多人遊行？是不是要出去狩獵了？嗝——」

說完，他還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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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柯姆深吸一口氣，耐心已近極限，但他依舊維持著宏亮的聲音，語氣中帶著隱隱的威懾：

「你們兩個，明天不是有安排狩獵嗎？」

「嗯……好像有吧……」

醉漢拖長語調回答。

「對喔……忘了，哈哈哈！」

另一人跟著大笑。

馬爾柯姆終於失去了耐心，他怒吼一聲：

「你們兩個混蛋，趕緊滾回家！明天敢遲到，老子讓你們好看！」

醉漢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立刻扶著對方，踉踉蹌蹌地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兩人離開，馬爾柯姆冷冷哼了一聲，低聲咕噥：

「這些獵人真是不受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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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次的政變，獵人們幾乎都選擇置身事外。作為自由之身，他們與公會的關係更像是合作而非從屬。對他們來說，誰坐上會長之位並不重要，只要公會能繼續提供穩定的工作與報酬即可。

馬爾柯姆也明白這一點，他只能要求獵人們保持中立，安分待在家裡，不要干預行動，這已經是他能掌控的最大限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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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柯姆的大隊人馬不久後便抵達城主府。四周的高牆早已被他的部下重重包圍，牆內外靜悄悄的，戰鬥的聲響已經完全消失，只剩夜風裡的血腥味在街道上瀰漫。

周圍的街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超過三十具屍體，有的面目全非，有的仍死不瞑目。城主府庭院內同樣屍橫遍地，十餘具屍體混雜在殘破的石板路與斷裂的花壇之間，雙方人馬都有，鮮血蜿蜒成暗紅的溪流。這一切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激烈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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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一名士兵氣喘吁吁地從府內跑出，匆忙跪在馬爾柯姆面前。

「說。」馬爾柯姆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城主府已完全被佔領。」

「人呢？」他問道，眼神中透著幾分迫切與不耐。

「活捉了一人。」

「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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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兩名士兵拖著一名渾身是血的俘虜走了上來。那是一名女守衛，全身布滿了傷痕，血跡將她的鎧甲染成深紅，顯得格外刺目。她的雙腿無力，只能被士兵強行拖行，身後的地面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其中一名士兵粗暴地揪住她的頭髮，迫使她的頭猛地抬起。她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浮現，那雙滿是倔強與憤怒的眼睛直直地瞪著馬爾柯姆。

馬爾柯姆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問：

「這人是誰？」

士兵茫然搖頭：

「不清楚。」

馬爾柯姆臉色陰沉，語氣不耐：

「不知道就帶到我面前幹什麼？殺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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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士兵準備拔刀解決俘虜時，馬爾柯姆身後的一名部下忽然神色一動，似乎認出了她的身份，連忙湊到馬爾柯姆耳邊。

馬爾柯姆的眼中掠過一絲冷光，抬起手示意停下：

「等等。」

他緩步走近那名女守衛，雙手負在身後，目光審視著她滿是傷痕的身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梅洛文，是嗎？伊維特的親信，竟然落到這副田地。」

梅洛文用力抬起頭，目光如火般炙熱而憤怒，彷彿要將他焚燒殆盡。她的嘴唇已被咬得鮮血淋漓，卻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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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托姆林一家去哪了嗎？」

馬爾柯姆微微彎下腰，語氣中帶著幾分挑釁與蔑視，像是獵人戲弄垂死的獵物。

梅洛文依舊保持沉默，沒有絲毫妥協，她猛然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鮮紅的液體濺在馬爾柯姆的靴子上，染出一片刺目的紅。

馬爾柯姆低頭看了眼靴子，眼神頓時陰冷如刀。他站直身體，聲音低沉冰冷：

「處理掉。」

士兵二話不說，用力揮下手中的刀，結束了她的生命。馬爾柯姆卻沒有多看一眼，只轉身對身後的大隊吼道：

「給我追!」

隨著命令下達，部隊迅速分成數個小隊，如同獵犬般朝各個方向散開，將整座城市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獵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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