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魔女:消逝的痕跡 - 21.拉斐爾小隊

在城市的陰暗角落，寒風挾帶著塵埃，穿梭於兩側的高牆之間。死寂無人的巷弄裡，只有幾道疲憊的身影隱匿於陰影中，短暫地喘息著。

拉斐爾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順勢滑坐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伸手摸向腰間，解開水壺的蓋子，狠狠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沿著乾涸的喉嚨滑落，帶來片刻的舒緩，也讓他的意識稍微清醒些。

他低頭扯下兜帽，接著又將蒙面用的黑布扯掉，悶熱的皮膚剛一接觸到夜晚的寒氣，便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顫慄，汗濕的臉頰彷彿被冰刃輕輕劃過。

他抬起手臂，想擦去額上的汗水，然而袖口早已沾滿了乾涸的血跡與泥垢。索性，他抓住襯衣的領口，隨意地在臉上抹了幾把，指尖擦過下顎時，觸及一片粗硬的鬍渣。

他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從逃亡開始，他竟然已有近一個月未曾修整過自己了。輪廓分明的臉龐，如今因疲憊與風霜而顯得越發憔悴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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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迴盪：

「即使最後作戰失敗，你也要活下去！」

那是奶奶的聲音，熟悉而堅定，卻又帶著些許他從未見過的顫抖。

「我……」

「即使沒救出你父親，為了全家人，你也要狼狽地活下去！」

她的話語裡夾雜著怒意，震耳欲聾，卻也透著一絲決絕的脆弱。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奶奶，一個曾經無所畏懼、總是堅強如鋼的女人，如今卻以近乎命令的語氣，將這份殘酷的現實壓在他的肩上。

「但是……」

拉斐爾低聲呢喃，內心抗拒著這樣的安排。他無法想像獨自存活，無法想像拋下家人的畫面。

「沒有但是！答應我，拉斐爾！」

近乎怒吼的聲音回蕩在腦海，帶著絕望，卻也滿懷期待。震撼得他無法言語，嘴唇微微顫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最終，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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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將他拉回眼前。昏暗的巷弄依舊寂靜，只有隊友們壓低的交談聲和喘氣聲迴盪在耳邊。他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身旁的同伴，最後停留在那兩個空缺的位置。

他心知肚明——並不是每一次突襲，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指尖微微顫動，他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將胸口那股不安狠狠壓下。在壓抑住情緒的同時，另一個念頭卻悄然浮現：

奶奶那邊怎麼樣了？

父親……被救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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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用平靜而堅定的聲音說：

「大家準備好了嗎？」

身旁的五人用堅毅的眼神回應，無聲地點了點頭。這是他們的默契，不需要多餘的話語。

拉斐爾點頭，繼續下令：

「下一個目標，獵人公會附近的馬爾柯姆部下根據地。」

話音剛落，所有人同時起身，準備行動。他舉起右手，簡潔地一聲：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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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街道此刻已是一片混亂。湊熱鬧的圍觀群眾擠在街角，有人低聲議論，有人則興奮地指指點點，消防隊則忙於撲滅火災。而守備隊與馬爾柯姆的部下則在到處支援，試圖維持秩序，或是救援受困的人員。

在混亂之中，拉斐爾的小隊卻宛如鬼魅，靈活地在巷弄間穿梭。他們腳步輕盈、動作迅速，不多時便抵達目標建築對面的巷子，蜷伏於黑暗之中，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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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棟二樓高的老舊木造建築，表面覆滿歲月刻下的斑駁痕跡，甚至能看到幾處被風雨侵蝕出的裂縫。這樣的結構，最怕火災。

隊伍中的兩名法師蹲下，迅速在地面畫出魔法陣，其中一人站到陣法中央，高舉手中法杖，低聲吟唱。

「噴射火焰！」

伴隨著法杖前端閃過耀眼的光芒，一道炙熱的火焰憑空湧現，如怒龍般撲向對面的建築。瞬間，烈焰吞噬了木造牆面，火舌狂舞，伴隨著一聲悶響，房屋內部迅速被點燃。濃煙升騰而起，火光映紅了四周建築與夜幕，將巷弄照得猶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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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

拉斐爾冷聲說，率先飛身越過巷道，直闖火海。

熱浪撲面而來，燃燒的木材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他在濃煙與火光中穿梭，看見混亂的士兵四處逃竄，有的人甚至被火焰點燃，發出淒厲的慘叫聲。他的心微微一揪，但僅僅是一瞬間，便被理智壓下。

拉斐爾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每一記攻擊皆精準落在敵人的腿上，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卻不取人性命。劇痛讓敵人倒地哀嚎，卻無力反擊。他並非慈悲，只是這場行動的目標並不在殺戮，而是製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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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數分鐘內，他們已完成所有預定動作。火勢已無可挽回，房屋的橫梁開始發出令人不安的呻吟聲，搖搖欲墜。

拉斐爾當機立斷，一腳踹開即將崩落的木門，一縷濃煙隨著破口瘋狂湧出。他率先衝出火場，強烈的對比讓夜色顯得異常冰冷。他深吸一口氣，卻只吸入滿肺的焦臭與燻黑的灰塵。

身後，三名隊友緊跟而出，全員成功全身而退。毫不停留，他們迅速穿過紛亂的大街，直奔對面那條幽深的巷弄。

當拉斐爾正要邁步時，他的腳步猛然一頓，右手迅速橫擋，制止了身旁的隊友前進。

「等等。」

其他人立刻停下，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的巷弄深處。

那裡，應該有兩名同伴早已待命，確保撤退路線無虞。但此刻，巷子裡卻異常安靜。微弱的火光勉強照亮兩個人影，他們靜靜地站在原地，卻始終沒有如往常一樣迎上前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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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狐疑的瞬間，那兩個身影突然如斷線的木偶般倒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們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毫無生命跡象。

空氣，瞬間變得沉重起來。

「該死……什麼時候……」

一名隊友低聲咒罵，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手中的武器微微顫抖。

拉斐爾的手指本能地收緊，握住腰間的武器。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巷子的深處，黑暗像是一張巨口，吞噬了所有光亮。但下一刻，黑暗輕輕晃動，一道身影無聲地從陰影中浮現。

那是一名銀髮女子。

她的長髮整齊地束起，隨著步伐輕輕擺動。雙眸如血，鮮紅得令人心悸，冰冷而殘酷的眼神彷彿能看透每個人的靈魂。她的雙手各持一把短劍與匕首，刀刃上還滴著猩紅的液體，那毫無疑問是同伴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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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怎麼辦？」

另一名隊友倒抽一口氣，指節因握緊武器而泛白，眼神戒備又驚恐。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四周響起了零零落落的腳步聲。

一個個身影從昏暗的街頭巷尾中湧現，他們沒有多餘的廢話，沒有恐嚇，沒有警告，只有冰冷的沉默與殺意。拉斐爾迅速掃了一眼，數了數，約莫十幾人。他們手中的武器映著火光，泛起鋒利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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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包圍了。」

拉斐爾冷靜地說，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但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腦中迅速分析局勢，眼神如刀般掃過這支包圍他們的小隊，最後再次落回銀髮女子的身上。

四人立刻背靠著背形成防禦陣型，警惕地環顧四周。拉斐爾知道，身旁的每一位都是奶奶的學生，無論是學弟還是學妹，每個人的生死全繫於拉斐爾的抉擇。

他是這支隊伍的隊長，也是他們唯一的依靠。無論如何，他都得帶著他們闖出去。

「跟緊我，我帶你們衝出去。」

他的聲音冷硬，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隊友們深吸一口氣，將驚慌壓入心底，雙手緊握武器，準備迎戰。

巷弄間的微風拂過，吹起地上的塵埃與焦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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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深吸一口氣，充滿血絲的雙眼睜得更大，周圍的混亂與喧囂被他完全屏蔽。他迅速掃視戰局，敵人分佈清晰可見——左側五人，右側八人，正面則是銀髮女人。

左側是突破的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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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Ｓｐｅｅｄ　ｕｐ！」

他的身影瞬間爆發，腳下疾踏兩步，劍光隨著步伐乍現，化作一抹流光般的寒芒。

「瞬步斬！」

拉斐爾的身影在剎那間模糊，化作一道殘影逼近第一名長槍士兵。對方察覺異狀，立刻橫槍格擋，但拉斐爾早已預判到這一步——他的重心壓低，幾乎貼地滑行，長劍划過一道凌厲的弧度，狠狠斬向士兵的小腿！

「啊！」

槍兵發出痛吼，失去平衡地摔倒在地。

就在此刻，身後的另一名士兵趁著拉斐爾停頓的空檔，高舉長劍瞄準了他的後背。

「鏘！」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瞬間響起——是隊友及時舉劍擋下這致命一擊。

掩護的好，機不可失。

拉斐爾迅速轉身，長劍筆直刺入敵人的胸膛，鮮血如泉湧出，濺上他的臉頰。敵人雙眼圓睜，難以置信地倒下，手中的武器無力地墜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戰況仍未結束剩下的三名敵人已撲上前來。他腳步一轉，靈活地閃避開第一波攻擊，長劍如鷹隼般迅猛，劃過空氣，迅速擊倒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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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喘著粗氣，眼角餘光瞥見左側最後一名士兵也被解決，戰局終於出現了一絲喘息的空間。他心中微微一鬆，準備下令撤退。就在這時，他捕捉到一道黑影迅速掠過，直奔隊友而去。

「小心――」

他剛剛張口，卻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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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刀刃無聲地劃破空氣，速度快得令人無法捕捉，下一秒，利刃已然切開隊友的咽喉。

「呃……」

血花如綻放的紅蓮，鮮紅的液體洶湧噴出，那名隊友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的雙手緊緊捂住傷口，但根本無法阻止生命的流逝。他的膝蓋一軟，身體無力地向後倒下，濺起地上的塵埃。

拉斐爾的心頭猛然一緊，腦海中的一切瞬間變得空白。他轉身想確認其他隊友的情況，但看到的卻是更加絕望的景象——

另外兩名同伴也已倒地。

利刃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猶如溪流般蜿蜒在地，染紅了一片泥土。他們的眼睛睜著，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生命氣息蕩然無存。

全滅。

僅僅是一瞬間。

拉斐爾的身體僵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剛剛還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如今全都倒在地上，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一片空白。身為隊長，他承載了所有人的期待，可此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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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不要停下來……」

模糊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愣神。他猛然轉頭，發現倒在血泊中的女性隊友用最後的力氣擠出微弱的聲音。她半張臉被鮮血覆蓋，僅剩的那隻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充滿堅定與祈求。

「我……」

拉斐爾喉頭一緊，手中的長劍微微顫抖，理智與情感在他的腦海中激烈碰撞。

下一秒，一道冷冽的破風聲猛然響起——

「噗嗤！」

一把長槍從後方貫穿了她的身軀，帶起一片鮮紅的血霧。她剛剛努力仰起的臉龐，無聲地墜入無盡的黑暗。

拉斐爾的瞳孔驟縮，胸口彷彿被人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該死！」

他怒吼出聲，憤怒的烈焰幾乎要燒盡他的理智。手中的長劍緊握，指節泛白，他的怒火急需一個發洩的出口，恨不得立刻將面前所有的敵人撕成碎片。

銀光一閃！

危險的殺意撲面而來，他下意識向後一仰，冷冽的刀刃幾乎擦過他的鼻尖！

銀髮女人不知何時已經逼近，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機，短劍直刺拉斐爾的胸膛。

他強行壓下狂怒，側身避開，手中長劍揮出，試圖逼退對方。然而，她的速度和技巧遠在普通士兵之上，身形靈活得宛如暗夜中的鬼魅。拉斐爾深知，硬拼毫無勝算——他不能在這裡死去。

他咬緊牙關，迅速後撤，腳步急切地向巷子深處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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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追！」

「別讓他跑了。」

身後的士兵發出怒吼，腳步聲與咒罵聲交錯響起。拉斐爾咬緊牙關，拼命加速，竭力甩開追兵。

他不能倒下！

他必須活下去！

胸口因劇烈的喘息而灼痛，但他的雙腿沒有停下，因為內心只有一個念頭：為了奶奶的囑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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