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魔女:消逝的痕跡 - 17.令人安心的面孔(二)

簡單收拾過後，我們整理好行李，牽著馬準備出發前往退休獵人村。剛走到城門附近，就看到兩個人靠在牆上，似乎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我愣住了，因為其中一張臉我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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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克森？」

我不敢置信地叫出聲。他是和我一起從村莊畢業的夥伴。我還記得他當初的夢想是走遍世界，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到他。

「嘿，拉斐爾！」

納克森露出熟悉的爽朗笑容，朝我揮了揮手。他身旁站著另一位年輕人，看起來比我們年輕，可能是後幾屆的學弟。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忍不住問。

「四處旅行嘛。」

納克森聳了聳肩，語氣隨意又帶著幾分探險家的輕鬆，

「剛好路過杜克城，聽說這裡有事發生，就留下來看看，結果真的碰上你了。」

「不是巧合吧？」

安奶奶冷冷地說。他的語氣讓納克森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恢復過來。

納克森沒再開玩笑，正色道：

「我們倆——」他指了指身旁的學弟，

「想跟你們一起回村莊，能幫上忙的地方一定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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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奶奶靜靜地打量著他們，眼神如一把利刃掃過。最後，她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卻不失溫和：

「這次的行動不適合你們，實力不夠，會讓大家陷入危險。」

納克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學弟則低下頭，顯然感到失落。但納克森很快又恢復了他特有的自信神情，露出一絲頑皮的笑容說：

「不讓我們幫忙也行，那我當地陪總行了吧？我這些年跑過不少地方，知道哪裡有隱秘的小路，能避開探子的眼線。」

我轉頭看向安奶奶，她沉思片刻，最後點了點頭：

「如果只是地陪，倒是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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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納克森加入了我們的行列。他帶領著我們穿過杜克城的側門，走上一條又一條鮮有人跡的小路，避開所有的巡邏隊和眼線。旅途比我預想得更為順利，納克森那特有的冒險經驗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我們正式踏上了回村的路，每一步都帶著一絲期待與未來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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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們來到了退休獵人村的山腳下。天空陰沉，薄霧籠罩著遠處的山林。一位村民站在路旁，目光緊盯著我們。他的臉上滿是焦慮，衣衫顯得有些凌亂，神情透著疲憊，彷彿已經在這裡守候了多日。從他口中得知：

「奶奶帶著十多位村民，都是有戰鬥能力的，已經前往馬奎斯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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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安奶奶留在村裡，我與格萊姆隨納克森立即啟程，穿過森林與小徑，終於抵達馬奎斯城。城牆依舊高聳，陽光餘暉映照在灰色石壁上，彷彿一切未曾改變。但我的心中卻滿是陌生與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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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納克森的幫助下，我們喬裝潛入城內。

熟悉的街道映入眼簾，卻讓我胸口一陣緊縮。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街一巷，曾是我成長的地方，然而如今，那份熟悉感卻摻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

三週前，這座城市才剛經歷了一場政變。

然而，此刻的街道卻依舊繁華如昔。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孩童在巷弄間追逐嬉戲，街邊的小吃攤冒著熱氣，熟客們邊閒聊邊享用著食物，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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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腳步微微一頓，心中的怨恨翻湧而上——

為什麼？

為什麼這座城市還能如此平靜？這份繁榮是誰帶來的？是我的父親——托姆林。他身為城主，耗盡心血，只為讓市民過上好日子。而現在，他被推翻、被囚禁，甚至得不到一絲公道。

為什麼所有人都能裝作若無其事？

「憑什麼？」

我低聲喃喃，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節發白，眼眶微微泛紅。胸腔中的怒火灼燒著我的理智，恨不得將這份冷漠的表象撕得粉碎。

就在此時，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走這邊。」

納克森低聲提醒，語氣冷靜卻不容拒絕，然後迅速將我拉進一條狹窄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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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昏暗，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我們沿著蜿蜒的巷道穿行，最後停在一扇不起眼的後門前。納克森敲了三下，門便被悄然打開。

裡面是一間隱秘的旅社，燈光昏黃，帶著溫暖的氣息。櫃檯後站著一位面帶笑容的中年女子，她看到納克森後，眼中露出熟悉的神情。

納克森跟老闆娘寒暄幾句，提到老闆外出探查消息，老闆娘則是畢業生。

這裡的運作模式，和安奶奶藏身的旅館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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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社的二樓，我們被帶到走廊最裡面的房間。門內隱約傳來低語聲，似乎正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

納克森敲了敲門，沉穩地說：

「我是納克森。」

裡面傳出一個清脆的女聲：

「請進。」

納克森和格萊姆率先走進房間，我緊跟在後，但格萊姆寬厚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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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萊姆也回來了，太好了。」

「阿梅琳老師，我們回來了。」

格萊姆回應道。

「好，你們先去休息，我和雷娜還有些細節要討論。」

那熟悉的聲音充滿欣喜，但也透著一絲疲憊。

納克森微微鞠躬。

「那我們晚點再來找您……雷娜，我有些急事想和妳談，可以出來一下嗎？」

「現在？」

「嗯，很急。」

「好，老師，那我稍後再回來。」

名為「雷娜」的女性答應後，隨即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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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我感到鼻腔湧上一股溫熱。格萊姆輕輕向旁邊移了一步，讓開了我的視線。我順勢抬起頭，目光對上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

她似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柔和的微笑，語氣輕快地說：

「老師，我晚點再回來，我們先討論一會。」

說完，她側身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既熟悉又帶著些許探究。沒等我做出反應，她便轉身跟著納克森走向門口。

我試圖回以微笑，卻發現嘴角僵硬得只抖了一下。

「雷娜……」這個名字在我腦海中浮現，帶著幾分苦澀的回憶。

她也是畢業生，當年在訓練場上，她可是沒少讓我吃苦頭。我記得她的格鬥術冷酷而無情，記得她站在日光下微微揚起下巴的模樣，也記得那雙總是帶著些許自信的眼睛。如今，她的身影融入走廊盞盞昏黃燈光中，最終隨著納克森一起消失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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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目光移向房間角落——

她，坐在那裡。

一名消瘦的老奶奶，身影斜靠在木椅上，鐵灰色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頭，像是連整理頭髮的力氣和心情都沒有。右腿的義肢在裙襬下若隱若現，拐杖擺在一旁，木質的表面已被歲月磨出痕跡。

空氣沉靜，彷彿時間也不忍打擾她的寧靜。

她微微嘆了口氣，緩緩伸出手，握住了拐杖。那根拐杖看上去有些陳舊，且與她身高不太匹配，可以說有點太長。前端的外殼顏色不同，顯示出這不是一把普通的拐杖。

這動作輕柔而平穩，卻有著一種無法忽視的滄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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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低聲開口，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奶奶沒有停下動作，依舊緩緩地站起身，彷彿我的聲音還未傳入她的耳中。她的動作遲緩而穩重，帶著歲月壓在身上的痕跡。

直到她完全站直後，她才微微一頓，這才轉頭看向我。

那雙疲憊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帶著掩不住的驚訝與遲疑。奶奶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奶奶，我回來了。」

我提高了一點音量，卻無法掩飾語氣中的顫抖。

她的表情明顯動搖了一瞬，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挺直身子，用略帶威嚴的語氣低聲說：

「回來就好……」

語畢，她像還想說點什麼，卻又低下頭，似乎難以開口。

不知何時，我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熱淚在眼眶中打轉。我明白，奶奶的冷靜是刻意的，是她對我的信任，也是她長年以來習慣的堅強。

但這份冷靜，卻讓我心中的情感再也無法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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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我大步向前，一把將奶奶擁入懷中。

她的身形比我記憶中更加嬌小，甚至只到我的胸口。曾經，那個在我眼裡無比強大的身影，如今卻顯得如此脆弱。

「奶奶……我想妳了。」

這句話從我口中脫口而出，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懷中的奶奶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一聲低低的啜泣響起，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她沒有哭出聲，卻止不住顫抖的肩膀。這壓抑而真切的哭聲，彷彿是長久以來隱忍的情感終於得以釋放。

我的雙臂收得更緊了一些，將她擁得更深，像是在安撫她，也像是在安撫自己。

不需言語，此刻的擁抱已勝過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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