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與血 - 8.油畫

喬文月本想假裝沒看到那則簡訊的，可上了車之後，還是鬼使神差的讓陳凡開往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為了不讓剛進國中的新生們壓力太大，國一的暑輔只到中午，大抵是平日，又卡在午餐時間，咖啡廳此時只有零星幾人。

這間咖啡廳評分挺高的，四點六顆星，喬文月想著應該是不會踩雷，蹲在玻璃櫥窗前看了許久，始終猶豫不決——他不知道弟弟的口味。

是要爽口的檸檬塔，還是甜膩的波士頓，又或者乳酪蛋糕？還是應當買香氣四溢的肉桂捲？

提拉米蘇吧，李玉默好像不太喜歡吃甜的。

蛋糕很快被包裝好，店員小姐溫柔地說：「歡迎再次光臨。」喬文月付了錢後回到車上。

車門關上，他聽見陳凡問：「怎麼突然想吃蛋糕了？」

「不是我要吃的，」喬文月看了一眼手機，「是李玉默剛剛傳訊息讓我買。」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NhnVoTGL

「哦，是默默要吃阿，那你要不要也買一份？」陳凡看了一眼紅燈，「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喬文月搖搖頭，不解地問：「為什麼李玉默吃蛋糕我也要買一份？」

「沒有沒有。」陳凡想起兄弟倆的關係，有些尷尬，他笑著打圓場，「你也知道我有兩個孩子嘛，現在都成年了，只是突然想到他們兩個小時後常常為了一點小事而爭吵。」

喬文月從書包裡取出藍芽耳機，隨便開了首抒情歌，陳凡繼續說：「哥哥老是覺得我比較寵妹妹，妹妹總覺得我偏心哥哥。可是你也知道，做父母的哪有什麼偏不偏心，都是一樣寵的，但是他們不聽，我每次買蛋糕都要挑好久好久，一定要買一模一樣的，上面裝飾用的巧克力也是，不然吃苦的就是我了。」

喬文月只戴了一邊，另一只耳機在盒裡，他聽著陳凡說起往事，也只是竄緊手裡的紙袋，沒說話。

「對了，在學校還好嗎？沒人欺負你吧。」陳凡又開始關心起來。

「沒有，同學們人都很好。」喬文月答道。

陳凡從後視鏡看了看喬文月，笑著說：「沒被欺負就好，要和同學好好相處知道嗎？」

喬文月「嗯」了一聲，把音樂切了，耳邊恢復寂靜。

「資優班的功課難嗎？」

「不難。」

「不難就好，叔叔我也不能幫你什麼，要是真的有問題，我兒子女兒或許能幫你一些。」

轎車駛入地下室，喬文月開了車門，下車前說了一句：「謝謝陳叔。」

「沒事，快些上樓吧。」

車門重重關上，陳凡拔出車鑰匙，嘆了口氣。

•

客廳沒有半個身影。

以往這個時間李玉默都是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等喬文月回家後，叫上幾句哥哥，搶著幫他提書包。

李玉默沉寂了那段時間後，又變回了原來模樣。

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喬文月換了室內拖，踏上樓梯，放好書包後提著蛋糕敲了敲李玉默的房門。

「李玉默！李玉默？」又敲了幾下，見沒人回應，直接轉了門把。

窗簾沒拉，正午烈陽透進落地窗，明明沒開燈，房裡卻亮的不行，喬文月瞇了瞇眼，「李玉默？」

窗戶似乎沒關緊，吹進了一些熱風，明明開了冷氣，屋裡依然燥熱難掩。

那個傳訊息說要吃蛋糕的男孩躺在床上，淹沒在夏季被褥中。

喬文月走近，看著李玉默埋沒在被裡的臉龐，懷裡還緊緊抱著玩偶熊，心想：明明說了要吃蛋糕，現在又睡成這樣。

他將窗戶的縫隙關緊，冷氣的溫度也調低了些，剛轉身準備出去，手腕就被抓住了。

「哥哥……」

喬文月腳步頓住了，怔怔地看著床上的身影，「醒了嗎？」

李玉默揉了揉眼睛，興許是太熱，臉上浮了一層薄汗，語氣哼哼：「嗯……不小心睡著了。」

「蛋糕。」喬文月將紙袋放到了床頭，「醒了就快點吃，要是沒胃口就自己拿去冰。」

說著正要走，抓著手腕的手卻沒有鬆開的意思。

「等等哥，我有東西給你。」李玉默翻身下床，喬文月才發現他依然穿著那件恐龍睡衣。

李清嫣真的不是當媽媽的料，喬文月想著，如果說買給喬文月這個冒牌兒子的衣服永遠都大幾號也就算了，連親生兒子的尺寸都能搞錯，三年級穿的衣服，直到現在都依然有些鬆垮，穿在李玉默身上更顯滑稽。

李玉默到底是睡了多久？頭髮都亂成雞窩了。

喬文月看著弟弟蹲在地上翻開抽屜，搗鼓來搗鼓去，然後拿出了一張油畫布。

說實話，喬文月嚇到了。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去形容那幅畫，內心除了感嘆還是感嘆。

太像了，顏料勾勒出的顯然就是喬文月本人，是他坐在書桌前的樣子，喬文月不知道李玉默是什麼時後畫的，他對弟弟畫作的印象只停留在聯絡本上的塗鴉，轉變如此之大，喬文月很是吃驚。

李玉默看著喬文月的神色，內心像是海浪一樣不停起著波瀾，他摸著頭，將油畫遞了出去。

喬文月接過，仔仔細細地看著顏料勾勒出的紋路，李玉默說：「我本來想裱框之後再給你的，可是裱框師父說前面有好幾個單，讓我放著之後做，我實在怕他粗心大意會弄壞，所以就沒去裱框了。」

「這麼突然……」喬文月細聲道。

「嗯，我準備很久了，哥哥喜歡嗎？」

喬文月點點頭，他覺得好像在做夢，身體都有些輕飄飄的，「你什麼時後學的油畫，李阿姨沒同意吧。」

李玉默嘿嘿的笑，「媽媽當然不同意，我自己上網學的，筆和顏料是跟同學借的，畫布是我用零用錢買的，哥哥我厲害吧。」

「厲害，快吃蛋糕吧，我回房間讀書了。」

「嗯！」李玉默笑著。

回到房間的喬文月將畫布小心翼翼的放進抽屜，不禁想著：李玉默要是往藝術發展，前途絕對不可限量。

難得的天賦，多少人求之不得。

收好畫之後，喬文月坐上餐桌，桌上是阿姨煮好的飯，他吃了幾口，莫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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