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演義 - 調查神筆

怪獸伏地不動，仍保留著一絲淡淡筆痕的光暈。董晏鈞將神筆收起，重新握入掌中，並用絲絹包裹，收入懷內。

她轉身簡潔地下令：「封鎖現場，任何痕跡不得外傳。」

「是！」廖子菱當即應聲，立刻調動隨行部隊進行簡要封閉處理，並留下幾名信任士兵看守。

董晏鈞、吳美燕、廖子菱與那位女軍士兵一同啟程返城。那隻怪獸則如忠犬般默默跟在董晏鈞身後，腳步無聲，雙翼微收。

沿途無人言語，氣氛凝重。一路風起雲走，山道迴轉，他們疾行至午夜時分，終於回抵頂點城。

城門早已得令打開，火把成列而立。董晏鈞等人穿過外牆、穿堂與回廊，來到大殿深處一間重地密室，四面以符文封鎖。

吳美燕親自布下結界，低聲道：「在這之前，這支筆不能讓任何人接觸。」

「不管它是什麼，」廖子菱說道，「我們必須先弄清楚它的本質。」

董晏鈞點頭，將神筆置於石台中央，筆身仍散發著微不可察的淡光。她沉聲說道：「明日召集軍中所有智者與符術師，全城封鎖消息。」

怪獸則靜靜蹲伏在門外，雙眼冷冽，彷彿依然在等待下一個命令。

而在城牆之外的陰影中，陳冠瑋悄然遠去，目光中藏著難以言說的火光。

次日清晨，頂點城密室燈火通明，女軍中最博學的符術師、工匠、古語學者與軍機參謀皆已到齊，圍繞石台上的那支神筆展開連夜檢視。

她們試圖以靈壓探測，無果；以火淬之，毫髮無損；以符文記錄其形，符紙卻直接被筆身吞沒，化為一縷煙塵。種種嘗試後，結論只有一個——

無人能理解，也無法複製。

「這筆……根本不屬於我們所知的任何系統，」一名符術師搖頭，「它沒有法力波動，也不帶靈息，卻能直接顯化物質，這……不是造術，也不是咒物。」

密室內陷入沉默。

董晏鈞站在眾人之中，目光落在那支沉默的筆上，神情平靜。她緩緩伸出手，將筆再次握起。

她自幼便對繪畫極為敏銳，幼時常在沙地、牆角、衣袍邊角塗抹形象。十歲那年，她在牆上畫出整套戰甲，栩栩如生，甚至被誤認為實物。父親曾驚嘆：「此女若非將相，必成畫魂之師。」

如今，那筆落入她手中，彷彿一種命運的回響。

她沒有多言，只是走至室中央的空地上，提筆而畫。

她畫的是女軍戰士的輪廓。

一筆是鎧甲之線，一筆是長劍鋒芒，一筆是眼神堅毅。她畫得極快、極穩，毫無遲疑。每當一個戰士的線條完整成形，空氣中便出現一陣波動，筆跡化為實體，一名身披戰甲、神情冷峻的女戰士便靜靜站立於地。

她畫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不消一炷香，石室中已出現數十名女戰士，皆面容不同，體型各異，卻無一不是標準軍姿、眼神堅毅如鐵。

守在外頭的士兵聽聞異動，推門進入，一時驚愕不語。密室內的眾學者也面色驚變，從來未見一人以繪筆之力、在瞬息間召喚出百名戰士！

當董晏鈞最後一筆落下，第百位戰士誕生，其餘九十九人整齊列陣，齊步行至她面前，自動站成方陣，彷彿早已受過軍紀訓練。

她垂下筆，聲音平靜卻堅定：「她們聽我命令，忠於軍令，不懼死生。」

廖子菱低聲道：「她們……有靈魂嗎？」

「我不知，」董晏鈞看著她們的眼神，微微皺眉，「但她們不是幻影，也非傀儡。她們會思考、會行動，甚至能模仿真正的戰士反應。」

「這筆不是單純的武器，」吳美燕低聲說道，「是……一種創造權。」

密室內百名新生戰士整齊列陣，沉默如影，空氣中仍瀰漫著那筆墨轉實的餘波。董晏鈞將神筆重新收入絲絹，神情沉靜，轉向門口。

「傳令官何在？」她聲音不高，卻不容置疑。

一名年輕傳令兵立刻上前，單膝跪地，抱拳應聲：「屬下在。」

「即刻出發，前往西米拉薩爾城。」董晏鈞語氣平穩，「請陳芃妤大法師親自來頂點城，我有要事與她相商，不得延誤。」

傳令兵一驚，但不敢多問，立刻起身應命：「是！」

她拔腿就走，風一樣消失在門後長廊，腳步聲在石道中回盪，漸漸遠去。

廖子菱側頭看了董晏鈞一眼，低聲道：「妳要動用陳芃妤……看來，這筆之事，妳也無法全然掌握了。」

董晏鈞點頭：「陳芃妤是女軍現存最古老的法術體系繼承者之一。若此筆所觸之物涉及『創造』與『實相扭轉』，我們必須借助她對結界、時間與精神領域的理解。」

吳美燕冷哼一聲：「她是很有本事……但也向來我行我素，還喜歡對年輕人講教條。我倒想看看她對這支筆會說些什麼。」

三人目光交會，心知這件事已非單純軍機可控，亦非符術能解。真正的問題不是「能不能用」，而是——

「這東西該不該存在於人世間。」

傳令兵馬不停蹄地趕路，連夜翻越三座山嶺，涉過河谷與霧林，終於在黎明微光初現之際抵達女軍的另一座要塞重城——西米拉薩爾城。

這座城市建立於斷崖之上，牆體以黑青色巨石築成，如一頭沉睡的巨獸俯視山川。晨霧未散，整座城籠罩在淡淡的光霧之中，高塔頂端傳來風鈴與法鐘的回響，彷彿遠古的召喚。

傳令兵進城後，迅速通過層層檢查，直奔內城大殿。

那座大殿極高，挑空四丈，牆壁滿是符文雕刻，地面鋪著深綠與銀白交織的石板，中央香氣繚繞，一縷縷青煙自地脈升起。

她雙膝跪下，伏地行禮，聲音鏗鏘：「傳頂點城司令董晏鈞之令，請大法師陳芃妤即刻前往！」

高處坐席之上，一名身披綠袍的女子正靜靜看著她。

她面容冷峻端正，眉眼帶著一種不容質疑的靈慧。墨綠色長髮如藤般垂落，雙手搭在扶手上，身旁擺著一根飾有玉飾與銅鈴的長杖，寧靜而沉穩。

她並未立即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這名風塵僕僕的傳令兵。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連風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帶一種不容違抗的莊嚴：「董晏鈞找我，必非小事。」

她微微側頭，眼神掠過傳令兵肩上的軍徽，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傳令兵抬起頭，眼神堅定，答道：「大人，頂點城出現了一件……未曾記載於任何典籍的神器。」

陳芃妤眼神微動，指尖輕輕敲了兩下椅側，低聲呢喃。

她站起身，綠袍在腳邊展開，如霧如風。

「備馬，不——」她轉頭吩咐侍從，「我即刻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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