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海 - 生死

李海熙怔愣了一下，一時沒回上話。他很少看到這麼坦率而純粹的笑容，少年眼中晶燦的光撞進他眼中，比海面上的波光粼粼還要刺眼的多。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mKQcfoJI

「啊……抱歉，我現在刪掉。」

李海熙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失禮的行為，嘴上道著歉，手上也有些侷促的開始擺弄相機，小小的液晶螢幕上望向一片汪洋的身影卻讓他手指一頓，有些不忍繼續操作。

「沒關係！」

很輕的聲音，比清晨的海霧還要再輕些，過於飄渺的重量讓李海熙有種他頃刻間便會消散的錯覺。然而言語間蘊含的生命力卻是比餘暉還要刺目的，帶著笑意的字句不由分說的擠入耳中，李海熙覺得自己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在腦中勾勒出那彎起的嘴角。

少年站起身來，徐徐的海風吹起輕薄的白色上衣，清瘦的身體踏著有些不穩的腳步靠向李海熙。

「我能看看嗎？」

李海熙將相機遞給少年，少年專注的看著螢幕，李海熙突然有些可惜相機現在不在自己手上。

點點陽光落在了纖長的眼睫上，專心致志的少年眼眸輕顫，隨後帶著崇拜和驚嘆看向李海熙。

「叔叔拍的好好呀！」

李海熙一怔，隨後笑了起來。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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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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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快門聲嚇了李海熙一跳。少年瞇著一隻眼睛，鏡頭對準的是李海熙。

少年重新將相機放下，仔細的端詳起自己的傑作，李海熙也湊近望向畫面。

有些曝光了。李海熙在心裡評論到。同時卻無法將目光從照片上移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是這樣的。準確來說，他也不怎麼常笑，所以當照片中的自己映入眼簾時，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陌生。原來自己的嘴角會彎成這麼柔和的弧度，自己的眉眼可以是這麼溫馴的模樣。

疲憊和苦楚是不會映在眼前純真的少年的眼裡的。

「叔叔剛剛笑的很好看喔！」

李海熙久違的感到有些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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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料理完晚餐的鄭佩蓉像往常一樣走向海灘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少年和青年被罩在澄紅的光暈之下，兩人臉上都洋溢著的放鬆的笑，兩個身軀擠在一起，研究著手中小小的相機。

鄭佩蓉溫柔的笑了起來。

「長安，吃飯了！」

少年聞聲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欣然一笑，隨後舉起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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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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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佩蓉愣了一下，看著兒子將相機歸還給青年，兩人嘻笑著聊了幾句，隨後少年便奔向了自己。

「媽，你剛剛笑得好好看！」

鄭佩蓉牽起兒子的手，兩人談笑著走回有些風化的小木屋。李海熙覺得這時拂過兩人的海風早已沒了往日令他厭棄的嗆人，連帶起的的水氣都是溫馨的溫度。

鄭長安，李海熙挖掘起腦海裡的記憶，佩蓉阿姨的獨子，爸爸曾數次在書信中提到他，病魔纏身，怕是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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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小漁村已經開始熱鬧了。李海熙背上相機推開房門，看著澄淨的天空心情頗好。他慢步走向村後的那條上山的小徑，一路向著潔白的海鷗、遠處的青山、平靜的海面，響起了數次快門聲。

然後，他駐足在幾塊石碑前。

「爸、媽，好久不見。」

李海熙拿出預先準備好的鮮花，將花瓶中早已枯萎的細瘦枝條隨意丟入了一旁的草叢中。

他就這麼坐在地面上，視線柔和的凝聚於石碑上凹陷的字跡，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他說了許多，談起了爸爸也走後他的第一次失業、重新在報社就職後的生活、學會了攝影、前不久又丟了工作，以及雖稱不上茁壯，但好歹有驚無險的長大了的鄭長安。他知道爸媽都挺喜歡當年尚在襁褓中的，小小的鄭長安。

「長安很聰明，上次教他用我的相機，他一下就學會了。」

李海熙閉上眼睛。山上空氣中的鹹味淡了不少，風從耳邊拂過，微涼的寧靜包裹著李海熙。

「哎呦，是海熙啊！你都幾年沒回來啦？」

「六、七年了吧，阿宏叔。」

皮膚曬得黝黑的漁夫吳建宏笑得爽朗，健壯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後環住李海熙的肩膀。小時候的李海熙總喜歡纏著阿宏叔帶他到船上玩。

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通過吳建宏，李海熙對村子的現況也多了些認識。哪些人離去了，又有哪些人家迎接了新的生命，誰家又發生了些什麼事。當年總愛嚇唬李海熙的大黃狗如今年事已高，被吳建宏養在家中，村裡的大家時常為了看看牠，將吳建宏小小的家擠的水洩不通。特別是鄭長安，每天除了看海就是去吳建宏家找那條老黃狗。

「說起長安啊，聽說快不行了。欸，可惜那麼乖的孩子，佩蓉也是命苦啊。」

李海熙的手一抖。

「你還記得桂花阿姨嗎？就是以前你跌到的時候總給你擦藥的那個黃桂花阿姨。現在長安就靠她了。你也知道啊，佩蓉他們沒什麼錢，去了大醫院也沒辦法應付之後的開銷。」

吳建宏有些唏噓到。李海熙想起那孱弱的身影，插花的手慢了下來。1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vGB3QtGp

山上清新的風拂過他的面頰，他轉過頭望向山下的海濱，瞥見了望著海的少年。李海熙順著他的視線，將目光從少年身上移開，望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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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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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不息的浪潮定格在了一聲快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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